种相思(119)
待到了县衙,果然已经到了半夜,更夫已经走了两回,街上并无半个人影,县衙门口紧闭,并无衙役值守。
轩辕瑾抬了抬下巴,张铮便窜上去巧鸣冤鼓,夜深人静时候,鼓声一响,惊得周遭虫鸣都是一静,县衙里却是许久都没动静。
张铮敲得不耐烦,约莫过了一刻钟了,还没人来应答,便低低骂了两声,眼神往大门上一瞟,就有些腿痒,很想去踹门。
宣灏提醒他:“你打县令也就算了,这县衙大门可不能乱踹。”
张铮「啧」了一声,手上力道更重,无聊之下倒是生了玩乐的心思,生生敲出了行阵曲来,听得旁边静候的主仆二人身体一颤,险些拔剑对练。
宣灏低骂道:“敲个鼓也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张铮嘿嘿直乐,这行阵曲是往常军中操练用的,但凡听见总是下意识便要操练一把,他的确存了心想看宣灏的乐子,却没想把轩辕瑾也扯了进去。
府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探出个人来,却是年老体衰的门房,眯着眼睛看了他们半天也没瞧出来是谁,只摆了摆手:“快走快走,吵醒了县令可不得了!”
张铮丢开鼓槌,眼见老门房要关门,连忙钻进去卡住了门缝:“县令人呢?我们要告状。”
门房推了他一把,张铮没动弹,倒是将老门房给弹了回去。
老门房一瞪眼:“你这后生听不懂人话怎么的?这大半夜的,谁会理你有什么冤屈?县令老爷正睡着,后头都是老爷的家眷,吵醒了谁都有你受的!”
轩辕瑾神情渐冷,宣灏知晓他这是耐心耗尽,给张铮使了个眼色,老门房还在喋喋不休,冷不丁衣襟被一扯,随后整个人都被揪了起来,脚下腾空被丢了出去。
宣灏扛了鸣冤鼓,几步进了县衙大门,将鼓安置在大堂案上,抡起鼓槌就是一阵疾风骤雨的敲打,听得人心慌慌,先前百般阻拦他们入内的门房此时瞧见众人这般嚣张,顿时也不敢再言语,缩缩脖子,躲回了门房里。
这动静,就是睡熟的陈英也该被吵醒了,县令不多时就披了件外袍匆匆而来,脸上杀气凛凛,身后跟着数十个仆役护院,倒是来势汹汹。
张铮在屋顶上瞧见,不由一乐:“这位县令大人倒是好大的排场,别说咱们爷,年前谢君候出宫都没这么大阵仗呢!”
见人出来了,宣灏便丢开了鼓,将大堂案后头的四方扶手椅擦了擦,才请轩辕瑾坐上去。
县令自侧门进来,还不待瞧清里头的情形,便瞧见被生生敲破了的鸣冤鼓,他脸上一黑:“大胆贼人,敢在县衙这样放肆!”
他抬脚往前,不过两步便被拦住去路,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人,周遭乌漆嘛黑的,实在是够吓人,县令当即后退一步,失声道:“有刺客!”
张铮心想,我这样的身份来杀你,可不是糟蹋了。
仆役护院匆匆将县令护起来,有人跑去找巡城使求救。
张铮急退,并不与这些寻常人交手,免得误伤。
对方却是穷追不舍,一直到了府衙的院子,喊打喊杀声才彻底喧闹起来,县令先前便被惹怒了,眼下又被惊吓一番,已经彻底起了火气,怒道:“死活不论,给我上!”
张铮大叫:“你个狗官,不问缘由就草菅人命!”
县令冷笑:“你这等深更半夜擅闯府衙的贼人,杀了你才是为民除害!”
张铮气的接连踢翻五六个人,才跳上灯柱,居高临下的看着县令:“不管什么时候,这鸣冤鼓一响,你就须得在半刻钟内到大堂开审!你这般问都不问,只因被扰了清梦便要取人性命的,不是狗官是什么?!”
“本官不与你这等毛贼呈口舌之快,只看你熬不熬得住地牢的刑具!”
“我是来告状的,你凭什么抓我?!还要对我用刑!”
有衙役赶了过来,将张铮围了个密不透风:“拿下这胆敢行刺县令的刺客!”
张铮要被气笑了:“我怎么就行刺他了?你们说话好歹要有证据!”
县令显然不打算和他讲证据,只目光沉凝的瞪着他,手底下的人也虎视眈眈,并无半分要放过他的意思。
张铮冷笑一声,扭头看向大堂:“看够了吗?点灯吧?”
话音一落,大堂便燃起四盏明灯,轩辕瑾高居上首,面无表情的看着县令。
县令一惊,认出来他是谁,只觉腿软的厉害,他试图揭过这茬:“原来是贵人莅临……真是,真是蓬荜生辉,只是这大半夜的,贵人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不成?”
轩辕瑾只看着他,视线也不曾波澜半分,县令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府衙尚有空房,贵人可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