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天为枕边人写篇悼词(5)
太子摇头晃脑,把太傅黄正谦老学究的口吻学得有模有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直到李立发誓保证,太子才放下心来,左右闲得无事,又去找小十五玩了会儿。
十五皇子李络今年十岁,他生母早亡,虽然长得粉雕玉琢,但是先天心智受损不受帝宠,一直和李立生活在一起。
李络正蹲在地上玩他的木偶兔子、木偶小鸭、木偶小马,突然被太子殿下抓过去,他没反应过来一脸的呆样,太子做了个鬼脸,李络吓得大哭,挣脱开来抱着李立的大腿死也不撒手。
冬天,李络穿得很厚,如今又缩成一团,连脑袋也埋了下去,特别像一个球。
太子被逗乐了,“没想到小十五这么胆小啊。”
李立拖着一个巨大的腿部挂件,动也动不得,只好隔着很远大声地向太子赔不是。
太子本就没放心上,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带着人走了。
又过了一会,蟾宫回来了。
蟾宫进屋,呵着白气,把手里的小包送到李立怀里。
李立一摸,热乎乎的,是个小手炉。
“和盼儿磨了半天嘴皮子讨来的,怎么样殿下,我厉害吧。”蟾宫一边笑着邀功,一边将身上的厚披风解下来给李立披上,又脱了鹿皮靴让李立穿上,自己穿李立那双薄了很多的靴子。
二人动作自然,似乎这样做并无不妥。
李立把太子赏赐的玉坠给蟾宫看,蟾宫评价道:“真好看。”
“上回我画了一幅画,你可是捂着嘴说太好看了、怎么会这么好看,夸了足足三天。”李立对蟾宫的反应不是很满意,难道玉坠没有画好看吗?
“殿下,上回的画,我托人在宫外卖了六钱银子。”
蟾宫对不能换钱的东西,一向不感兴趣。
而玉坠是太子赏的,当然不可能拿去卖钱。
趁着手上还有一些热气,蟾宫狠狠搓了两下手,将对着木偶流口水的李络脱了鞋抱到榻上,把他的双脚放到怀里捂着。
李立将手炉放置一边,搬了张凳子追过去,坐在榻前,暖烘烘的掌心包住李络冰冷的手。
“你多夸几句不行吗,宫中也只有太子肯对我好了。”
“是,太子心善,对每个弟弟妹妹都一视同仁的好。”
李立丢给蟾宫一个眼神。
蟾宫只得改口,“好好好,多好的一块玉坠啊,配您的长命锁简直天造地设,奴才有眼无珠,识不得好物,烦请十四殿下再画一幅画,盼儿说了下回再要碳火得加钱。”
李立摇着头笑了,“唉,研墨吧。”
“蟾宫,你自去领二十廷杖。”李立批阅奏折,视线未离开奏折分毫,玉玺就在他的右手边,黄色的绸缎上已不见半点血迹,“当日值守的太监,全部处理掉。”
“奴才有罪。”蟾宫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他带着惊惶的目光看着李立,“陛下您没事吧,又是怎么回——”
“宫中侍卫长不是告诉你,朕身体不适回寝殿安歇,你却在殿前言语冲撞,你差事办得真好。”
李立把刚批好的奏折扔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蟾宫,“朕猜你一定在想,你与朕有患难恩情,朕不会对你怎样的对不对?”
蟾宫咽下口水,按着地面的指尖发白。
“朕换主意了,来人——”
两名侍卫分立在蟾宫左右。
“将他带下去一并料理吧。”
命令落地的一刹那,蟾宫整个瘫坐在了地上。
侍卫拖着软绵绵的蟾宫,走出殿门。
殿门开启,李立看到外面天际发白,宫女带着朝服等在御书房外。
“算了。”李立让侍卫把蟾宫又拖回来。
他看着蟾宫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脸,蹲下来,笑容和煦地拍拍对方的肩膀,“随朕上早朝吧,今日要处理太子一党余孽,朕记性不好,你帮朕数数,到底杀了几个。”
第3章
群臣跪地,山呼万岁。
没有人敢直视皇帝,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盯着正前方台阶上猩红的地毯,神情庄严肃穆。
他们拜的是皇位,哪怕皇位上坐着的是一只猴子,大臣们的表情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李立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逡巡了一圈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排排黑色的乌纱帽,看不到别的色彩。
朝堂之下跪着的,皆是兰朝的社稷重臣。
李立有些慵懒地坐在皇帝宝座上,连眼神都是闲散的,所谓的王者之气,和李立似乎并无关联。
李立突然想到,他的皇兄——废太子李玉当年担负监国重任时,倒是在大殿里正襟危坐,比他更像个皇帝。
李立瘦削、苍白,他的眉黑且眉形偏细长,原本一双含情目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眼黑更加明显,让人无端地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