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天为枕边人写篇悼词(35)
这算什么?
李立想了很久,给这人的行径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大抵就像孩童对新得的玩具总是珍而重之,时间长了就会弃置一边。他对这个人来说,只是还没过新鲜劲而已。
这样想,李立便可以对身上这人一切与施暴者身份不符的行为视而不见。
然而,随着时间的增加,那人却并没有表现出喜新厌旧的征兆,反而越来越不舍得放任李立被带回马厩。
这样一个在李立判断中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有一回和那个给李立喂药的老妪起了争执,老妪没能带走李立,默默退出后不久,须屠便找上门来。
须屠在门外说话时,那人已经将窗幔拉下来,将李立和外人隔绝开来。
李立听得很清楚,须屠对那人完全是讨好的态度,而那人在一开始的愠怒过后,也开始同须屠言笑晏晏。
他们交谈用的是戎狄部族中的语言,李立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记住了几个对话中时常重复出现的音节。
李立在那一夜还是被扔回了马厩。
在暗夜里,李立一遍又一遍默念着他听见的那几个音节,一直等到第二天赤月来探望他。
赤月来得比平时晚一些,但是却带来了几块热腾腾的饼。
“偷……偷来的,远客吃。”赤月缩着脖子,得意地笑。
李立看着她,却不肯吃。
赤月赶紧说:“放心,他们有……很多,他们数、数不清。”
李立拿了一块饼,又给赤月手里塞了一块,赤月拿着饼,乐呵呵地冲李立笑,两人盘着腿面对面啃饼。
“好吃。”赤月眼睛亮亮的,半张着口,用这几天李立新教的汉文词汇评价道,“香气……跑……鼻。”
在她的脑海里,大概扑和跑是相同的意思。
李立微微一笑,没有纠正她,“确实好吃。”
赤月得了夸奖,挺胸抬头,仰起半边脸,指着下唇的小痣给李立看,“长在……这里的……痣,嘴巴会有……”
福气二字赤月不会说,于是她便张开双臂画了一个大圈,再双手捧花状向上托举,夸张地比划了半天,最后她都不好意思了,绞着手指说,“奴说不好。”
这一句倒说得很完整。
李立宽慰她道:“没事,我会想象你说话流利的样子。”
“等奴说好……了就……去江南。”
赤月的部族曾有一位从兰朝水乡来的落第秀才,留下做了孩子们的老师,教导汉文的同时也会和孩子们描述江南水乡的美景。
赤月从小就向往,暗暗发誓等汉文说得好了,要亲眼去看看那儿是否真的美。
教书先生没教几句,她们的部族就被须屠灭了。
遇到李立后,赤月新学了许多新奇词汇,去江南的梦想似乎又有了指望。
“赤月,我考考你,这句发音对应什么字?”
李立这几天一直在教赤月百家姓。
“好!”赤月斗志高昂地点头。
李立将他默背的发音复述出来,随即他盯着赤月的嘴巴,眸中闪动着期待的光。
赤月歪着头想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啊……是……”
李立上半身微微前倾,问她:“是不是萧?”
赤月犹豫地摇摇头。
李立失望地垂头,如果那人不姓萧,那他所做的一切猜测都要推翻重来。
“好像是……宁!”
宁。
宁王。
宁王萧掠!
是了,须屠那么尊敬他,怎么会直呼他的名讳?
两天后,李立又被带进了那间房间。
在那人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李立轻喘着说道:“萧掠,放开我。”
身上那人的反应差点让李立叫出声来。
李立来不及咬手臂,那人却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随之而来的是眼上的布条被人粗暴地扯松。
萧掠那张侵略性极强的面庞出现在李立眼前,只是表情极其精彩,他的眼睫湿漉漉的,憋闷又委屈,垂头丧气的。
“宝贝,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吗?”
第16章
萧掠似乎早就预料到李立会猜出他的身份,一番话下来,竟有嗔怪李立大煞风景之意。
要不是李立每次被灌了药汁后,一开始都无法言语,只能等到药效挥散一些后,迫不及待地揭露此人的真面目。
否则怎么已知晓其身份,还让他得逞一回?
李立被这人倒打一耙的无耻程度所震惊,眼睛都瞪圆了。
萧掠看着李立又是愤恨又是尴尬又是羞怯的模样,觉得他这“宝贝”可爱极了,方才为了护住李立的面子而捂住他的嘴,这下萧掠却松开了手,等着“宝贝”这张嘴里会说出什么骂人的话。
数月前的萧掠,可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特地找骂,居然还如此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