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一心向死(222)
“我忽然想起一桩轶事。”秦胥道:“说风汝覃留了个心眼儿,把自己最宠爱的儿子风潜送去了荆州,还派了自己最看重的谋士一路护送,结果这位风公子,不仅没有去荆州,反而折回了京城。”
江尽棠抬头:“他回来了?”
“这孩子倒是颇有些情义。”秦胥道:“他不愿意一个人苟活,自己去京兆府尹认了罪,要同风家人共存亡。”
江尽棠笑了一声:“我似乎见过他一次,和风汝覃倒并不怎么像。”
“是不像。”秦胥靠在柱子边上,垂着眼睛说:“还有那位文曲星下凡的陈玄灵,若不是陈家出了事,今年科举头三甲必有他的名姓。”
顿了一下,秦胥忽然说:“我总是能在这两人身上看见你的影子。”
风潜的意气,陈玄灵的隐忍,无一不像是江尽棠这个人。
江尽棠没回话。
秦胥还要再说什么,忽然下人匆匆进来,道:“将军,宫里来人了。”
秦胥看了江尽棠一眼,道:“这还不到两个时辰,陛下还真是盯得紧。”
江尽棠站起身,行了个礼,道:“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他白衣广袖,高洁出尘,眉拥远山,眸似星海。
秦胥忽然又觉得,自己方才那话,说错了。
不管是风潜还是陈玄灵,都不像江尽棠。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江尽棠这般的人物了。
江尽棠与他擦肩之时,秦胥忽然说:“其实你一直很清楚吧。”
江尽棠顿住脚步:“什么?”
秦胥自嘲的笑了笑,双眸却一直盯着江尽棠的的眼睛:“我对你的情意,你一直很清楚,是不是?”
下人听见这话,吓得猛地跪在了地上。
江尽棠却缓缓弯起了眼睛:“棠不配将军深情,多谢将军错爱。”
他微微一颔首:“望将军早日觅得良人。”
将近七月的天热了起来,到处都是夏蝉的鸣叫,路边的野花也开的绚烂无比,江尽棠身上冷淡的棠香在空中淡淡散开,像是在谁的心尖上蓦地泼下一桶冰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胥才施了一礼:“我过两日就要回边疆了,此一去或许三五年不得相见,从此山水迢迢,望江大人珍重。”
“多谢。”
江尽棠转身随着侍者往马场外走,秦胥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好像一直是这样。
他总在看着江尽棠的背影。
秦胥自嘲的笑了笑。
他金戈多年,早就已经铁石心肠,此刻倒是久违的,有些难过起来。
……
江尽棠出了马场,内侍为他掀开了车帘,一只手伸出手,直接把江尽棠拉了上去,江尽棠有些无奈:“你怎么出来了?”
宣阑抱着他:“想你了。”
“……我们早晨还一起用的早食。”江尽棠推开他一点:“别抱着我,热。”
宣阑道:“不热,我让他们放了冰盆。”
江尽棠:“宣阑,你对自己的体温没数?跟个火炉子似的还成天喜欢抱着人……迟早被你烫死。”
宣阑有点委屈:“这是天生的,我也没有办法。”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不松开。
江尽棠干脆放弃了,靠在他肩膀上看窗外风景。
宣阑问:“今天马球赛好看么?”
“还成。”江尽棠没什么意趣的说:“少年人倒是朝气蓬勃,只是权贵世家出来,个个养的娇贵,打球打的斯文。”
“那改日让弦月卫的人打给你看。”宣阑道:“我记得聂夏就很擅长打马球。”
“佳时也会。”江尽棠眯起眼睛说:“让他们各自带队打一场,应该很有意思。”
宣阑什么不依着他,当即就吩咐人下去办了,江尽棠忽然想起秦胥说的事儿来,道:“说风潜入京了?”
“是有这么回事。”宣阑道:“如今跟风家人一起收押在大牢里。”
江尽棠没再说话。
宣阑贴着他耳朵说:“我没想诛他们九族。”
“谋逆大罪,陛下就这么轻拿轻放了?”江尽棠挑起眼睛:“这可不像是你们宣家人的性格。”
宣阑说:“我都是要嫁给你的人了,要冠夫姓的。”
江尽棠忍不住笑:“宣家祖宗知道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肖子孙,都要气活过来。”
“古来镇压叛乱,有惨烈的手段,自然也有不那么惨烈的手段。”宣阑说:“我已经下旨,准许陈玄灵参加明年春闱,若是他有出息,自然能够再入朝堂。”
“你不怕养虎为患?”
“虎怕什么。”宣阑笑了:“朕可是天子。”
江尽棠:“……”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江尽棠自然知道这人从来算不得什么仁善之辈,他会放过这几家,不过是因为世家倒台,已经掀不起什么水花,尽数处斩反而不如广施恩德,安抚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