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郎(22)
贺铭将剑柄攥得咯吱咯吱响,一向柔和的脸上,全是阴烧的怒火:“你不嫁给我,你要去同谁睡去,林纾,陈之宁,还有什么男人?你还有什么相好?”
“我的事,与你什么相干!笑话,你当我是个女人,同你过了几夜,暗通款曲,就要死心塌地一辈子跟了你不成?”
“镜郎,你自己的身子你不知道,你同女人……”
“我呸!”镜郎登时也上了火,用力搡了贺铭一把,“你滚出去,贺铭,不会说人话,就不要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贺铭气急,一时巴掌都举了起来,却又舍不得再动镜郎一个指头,在屋中转了一圈,就瞧见缩在外间,走避不及的青竹儿,一把将他拖进了屋里:“青竹,你叫青竹,是吧?我回来之前,若要让林二公子踏出府门一步,我就打死你,若让陈之宁踏入公子院门一步,你全家性命难保,明白了么?”
青竹儿看着像是要哭出来,两腿抖如筛糠,坑坑巴巴,应了个是,贺铭深深看一眼镜郎,转身大步出去。
“喂!”镜郎喊了一声,也没喊住,转过身来狠狠一跺脚,“……真是疯了。这会儿再去宫里,肯定是已经下钥……”
“公、公子,您可别追出去啊。”青竹儿扶着门框,眼泪汪汪地,巴巴儿望着镜郎,“我全家性命……”
“行行,我知道了……你可别哭了,别哭了啊!”
青竹儿被他吼得一缩,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哭,镜郎闹得头疼,重重叹了口气:“算了,你……你过来喝杯水。别理七殿下,他发疯呢,晓得么?”
青竹儿捧着杯子,吸了一口茶,瑟瑟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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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隔离男人,提防情敌
第14章 十四
看着青竹儿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镜郎也不愿吓唬他,到底跟了自己许多年,用的顺手,吓傻了可不值当。正巧陈之宁挨了太子妃的骂,领了点什么闲差,回青州老家去了,镜郎也就老实在家窝着,陪长公主晒书,听几支曲子,又帮她挑拣,预备着“东宫新宠的侧妃生了女儿”的满月礼物。其实本不该劳动长公主亲自动手,不过是看镜郎穷极无聊,逗着他解闷儿罢了。
“娇娇怎么这样乖巧,都不出门去了?”
“陈之宁不在京里呢,没意思。”
“你怎么不惦着你七哥呢?”长公主挑出了一柄金玉如意,又拿去和镜郎随意扒拉的紫檀如意比了比,“你七哥不知闹什么事儿,大半夜闯了宫禁,叫你舅舅大骂了一通,说是惊着了他新宠的一个美人,不是皇后和太子拦着,险些就要上庭杖了呢。现被太子领着,拜谒皇陵去了,估摸着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哦。”
“怎么有气无力的……哦,听说七哥关了你禁闭,不让你出门?——阿娘可不敢违拗他,要不,等他回来,再进宫去见你舅舅?”长公主笑吟吟地逗他,镜郎瘪了瘪嘴,不搭腔,不期然闻到了白玉兰的清香,抬头往庭中望了一眼。
初夏明亮的阳光下,一片淡粉的百合开得舒展,白玉兰含羞带怯,藏在碧叶后,不远处的紫薇淡粉深紫,花团锦簇,好像比往年开的更繁茂亮眼。
“阿娘,咱们家新换的这花匠——哦,我想起来了,几天前,就垂花门那碰见了。”
长公主低头挑着一盒吉祥如意花样的金锞子,随口应了:“二两重的还是小了些,容易让小孩儿吞了,得换成五两的……哦,哦,怎么了,瞧着他不好?”
“看着挺好,挺老实。我想要在自己院子里养几缸莲花,想叫他去照管,阿娘,没什么差使要派他罢?”
“阿娘有什么事儿,难道还比咱们娇娇要紧?要去吧,若种得好,回头也往我殿前种些,换换新鲜。”
长公主随口一说,自然就有人去安排一应事务,也不需要镜郎亲自跟进督看。他陪着长公主用了午膳,便告退回了房间。
从前的老夏年岁大了,不必忌讳,最近年轻的花匠常进常出,年轻小娘子们就避让开,不得随意外出,镜郎的院中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偶尔风吹花叶的细细簌簌声。镜郎喝了几口香薷饮,随意翻了几页书,又在衣柜里摸索了片刻,找出几个春宫香囊赏玩,到底没趣,见青竹儿一脸困倦,呵欠忍也忍不住,眼圈通红,实在可怜,也好笑,就让他服侍着,上床歇下,也令青竹儿在美人榻上歇个午觉。
长公主府里也不管什么时令,镜郎一觉着热,就放了冰,又换上了素淡的绸帘,午后便放了下来遮挡日光,只支着一扇窗通风透气,房内一片阴凉昏暗。
镜郎睡了不到一刻钟,便烦躁地翻来覆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