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郎(153)
镜郎叹了一口气,也就略过不提:“别对她太好,也不要让她寻了短见,把她和姜烈云分开关着,不要让他们见面。几个侍女那里,倒也可以试试问话。广平姨母没有发话,具体怎么做,就听新安姨母的吧:先让他们在毒虫尸体里睡个几夜。”
“姜氏到底是个女人,离开内宅和心腹,便没了多少手段,我好奇的是,狗急跳墙,姜令望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清明故意道:“怎么?有大公子在扬州坐镇牵制,姜大人想必分身乏术,到时候将姜氏毒害殿下的证据拿出来,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姜氏名门贵女,如何晓得下毒手段?想必是他人栽赃挑唆。就算是姜氏下毒,又与姜烈云何干?我们又拿不出他们兄妹乱伦的证据,就算是他默许下毒,终究他手上还是干净的,他自然底气十足。”
“你不知道,姜令望到底有多疼姜烈云,那是比对亲爹……不,比对皇帝还要殷切,若是你说,吃了谁的心肝儿能让人心疾痊愈,他怕是能弑父弑君,一道杀了挖出来,捧到那姜烈云眼前,哄着他吃下去……没准还要担心,‘云儿,这人血可腥气么?再配些什么好入口’。”镜郎虽是说着玩笑话,神色却一派肃然,清明知道厉害,沉声应了是,镜郎又对他轻声吩咐了一番话,又道,“后宅阴私事儿,我见得多了,这次劳驾你们镇抚司的好手出马,实在是生受了。”
“诏狱的手段,您放心。”清明本已看在林纾、寒露份儿上,对镜郎多有照顾之心,此时更是拍着胸脯保证,“纵容信不过我,总也要信得过大公子不是?”
姜氏与姜烈云一干人,被羁押在城郊某处宅子里,自然还是有人要往城中回话,以免惹来怀疑。
元元和盈盈两个女孩,年纪小,胆子更小,挨了姜氏没头没脑地一顿折腾,早就吓破了胆子,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无论是谁,看上去都比姜氏更可信,更能将她们救出火坑,更何况还有广平、新安两位长公主的心腹做保,很快便反了水,由琉璃领着,回府里传话。
来接人的流光哪里不晓得姜氏的性子,看着元元额上的肿痕,盈盈脸上的红点,心里叹气,面上仍是一派冷淡的不假辞色,是恐怕如让姜氏知道了,自己要遭殃,就随口训斥了几句,也信了寒露起草,镜郎润色的一番说辞:姜烈云在寺中安养,姜氏不放心,要领着如星等贴身照顾,至于元元二人,犯了错,不欲瞧着他们碍眼,连同闲杂人等,一并先差遣回来,以免人多口杂,扰了清净。
只是她这样态度,更令两个小丫头以为大事不好,若姜氏回来,全家性命不保,更蚌壳似的咬紧了嘴巴,除了这些话语,其余不肯泄露一星半点儿。
姜令望则在林纾的督管之下,顾头不顾尾,头几天忙得三更起,五更睡,连饭也没顾上吃,有心往城外去看望姜烈云,却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夜半叫开城门这样惹眼,好容易在放了他原本时辰下衙,林纾又在门口,将他堵了个正着:“舍弟在姜大人府上叨扰许久,我做人兄长的,也该请大人吃一杯酒,以表谢意。”
姜令望悚然一惊,失声道:“……令弟…啊,难不成…”
林纾和善道:“说起来,我还要称大人一声‘八姨夫’呢。”
姜令望这厢心头突突直跳,正欲说些什么推搪,林纾却不由分说,身边从人一拥而上,裹挟着姜令望,就在林纾落脚之处,喝了整夜的酒。
等到姜令望头重脚轻地爬起来,喝了两盏热热的醒酒汤,就又到了上衙的时辰,只得打马先回了府衙,洗澡换衣,听到有人说“吴将军昨夜到了扬州,要将新安殿下接回去呢,公主娘娘问老爷何时回去,为九妹、妹夫践行”,他头疼欲裂,顾不上理睬,随便以“公事繁忙,实在怠慢,日后妹夫再来,一定好生招待”之话敷衍过去,自己略歇了片刻,便又投身在永远没有尽头的公文之中。
这厢秋分把守别院,清明带人查出商队药材线索,镜郎心情舒畅,少年心性便又占了上风,干脆带着青竹,叫上寒露,在扬州城内四处游览。今日湖上泛舟,明日游园听曲,后日就满城里瞎逛,专门挑弯弯曲曲的幽深街巷里的小店尝酒馔,当晚吃醉了,没有回个园,就往那置办好的宅院去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起来,已到了中午时分,镜郎正喝一盏桂花露醒神,骤然听得王默递来的消息,险些失手,还是王默眼疾手快握住了盏,才没有倾得自己一身的汤水。
“什么?吴将军怎么这会儿来了?还是深夜里来的?为什么非要接姨母回去?也没个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