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70)
在场诸人也不是傻子,平白任夏士远糊弄,到这份上大家也都看出来,夏士远提出比斗的用意。
宋凌却话锋一转,语气坚定,一字一顿,目露决绝之色:“凌不在意外人如何评判,可夏士远你辱及家父家母,凌受肉于母,养于父旁,若任由你侮辱父母那枉为人子!”
宋凌闭上眼睛,又猛的睁开,眼底的冰棱冻得夏士远如坠九幽,“凌要与你绝争,夏士远你敢不敢接!”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多少年没见过有人提出绝争了!
傅秋池更是眼神玩味,他完全没想过输的可能,同情的看了一眼夏士远,走两步找到看戏看入迷的店小二,冲他招招手吩咐道:“去把你家楼主清出来。”
绝争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见证人,这不就有现成的嘛。
绝争一说自前朝起就存在,原是流行于武者之间,两人若有深仇大恨无可解,为了避免祸及家人,便可以在德高望重的乡绅见证下举行绝争,多为比武,胜者可得到失败者的一切,失败者只有死路一条。
绝争之后恩怨自消。
绝争演变到今朝,在文人间也流行起来,但形式有变,如今默认的绝争便是文斗,败者终生不可参与科举!等同于断了仕途之路,无数文人寒窗苦读多年就是为了当官改变命运,不可参与科举,比死了都还难受。
且绝争与寻常文斗不同,绝争不能拒绝,拒绝就等同于自动认输。
“绝争。”
这二子如一把刮骨刀刮在夏士远身上,脸色更加苍白,全身的血液叛逃,夏士远一下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宋凌,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宋凌不闪不避,与夏士远对视,瞳孔深处跳跃着火焰。
这是夏士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宋凌,他“见”过各种传言里的宋凌,有说他是私生子,有说他一步顶天土鸡变凤凰,从乡野村夫成了将军府二少爷,有说他不学无术能中举人全因有个好老子。
而真正的宋凌生仙人面,着清贵衣,令人不敢直视。
夏士远信心顿时被打击得摇摇欲坠,这样的人物真的是他能赢的吗?
若是输了,若是输了,那就再与仕途无缘,多年苦读毁于一旦。
若是输了,这四个字犹如魔咒响在夏士远心底,他瞳孔充血,目眦欲裂,突然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昏死过去。
还未比,已溃不成军。
宋凌藏在蝶羽下的瞳孔里满是嘲弄,就这胆量,他收拾好表情成悲悯状,叹息一声,转身吩咐小厮道:“同羽你送他去医馆吧,是我做的差了。”
紧接着宋凌又环视全场,“绝争一事是凌做的差了,只因涉及父母气愤难当,此事就此作罢。”冲在场诸人一行礼:“打扰诸君雅兴,今日所有花费便都记在凌身上。”
说完,他出了望江楼,天上下起下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望江楼里忽有人喊了一声:“宋公子真乃高义!”
宋凌轻笑一声,看着指尖上脆弱的雪花,眼神幽暗,转而用指尖捻碎雪花,只是不能参加科举实在太便宜他了。
第38章 拿捏
望江楼外道边有一茶棚,原是供平民百姓走商贩夫歇脚用的,地方不大却也热闹非凡。今儿个却冷清的厉害。
有数个做小厮打扮的下人守在茶棚外,将茶棚与喧哗的人潮隔开,独成闹市中一片净土。
此时雪越下越大,雪花打着旋从天空落下,落在地上,被行人踩过发出咯吱声响。一双深蓝色小皮靴踩在地上,靴子的主人是个年岁不大的男童,男童驻足在茶棚外,好奇的往里看了眼。
行人凡路过皆好奇的往茶棚一瞥,但都动作隐蔽,或用方巾遮挡,或装作与身边人交谈,像男童这般明目张胆的却没有。牵着男童的大人发现了他的停顿,正是奇怪自家孩子看什么看得入迷,半蹲下顺着男童视线看去。
视线穿过小厮构建的人墙,落在茶棚里。
茶棚里原有四五张桌椅尽数撤了,换上了一张软榻,一张乌木小几。地面上铺着雪白的地毯,四面边角各烧着一炉银丝炭,温暖如春。几上放一古拙青铜香炉,香烟袅袅,原本简陋破旧的茶棚被称的宛若神仙之地。
大人看得瞠目结舌,一边心痛燃着的炭火,铺在肮脏地面上的雪白地毯,暗骂败家子。一边又忍不住心中羡艳,这是哪家的贵子,好大的排场!
他忍不住身子前倾往前凑了凑,眼珠子瞪大几乎快掉出眼眶。充做人墙的小厮狠狠瞪了他一眼,怒目圆睁。
榻上有一人支着脑袋侧躺,穿绛红色劲装,衣边袖口用白色绒毛包边,红色既正且艳,常理来说该配些浅淡颜色,不然容易落于庸俗。可那人衣料上还用大团大团的金丝绣成尽态极妍的牡丹,像瑰丽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