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62)
这翻言论不被众人接受,焉支山地处极北该是终年覆雪哪来的四季如春,岂不可笑?
况礼朝人向来自诩诗书礼仪之邦,文人们更是清高自傲,视狄戎人与凶真人为未开化蛮子。
《婉婉游记》居然对蛮子赞许有加,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其心可诛,在文人的带动下,《婉婉游记》被打为邪书,禁止翻阅。
更有甚者直接给写书人扣上了私通狄戎的帽子,试图找出写书人。只写书人用的是化名,还颇有势力,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全德忠也认为焉支山是黄粱一梦,想去焉支就得横穿捏古斯领地乃是求死之路,但想到当年方同跳下泥沼将不慎陷落的他托起,自己却差点葬身泥沼。
又想到方同对他的提点,全德忠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得志便猖狂,未得志也要编出两分瞎话来酸一酸人,没被人打死活蹦乱跳至今,还混到了商队的二把手全赖同哥照顾有加。
如此想着他下定了决心,猛的闭上眼粗着脖子喊道:“同哥我要和你一起去,你和先生要是死在半道上我给你们收尸!”
方同没料到贪生怕死的全德忠能说出此番话,暮然回首笑骂道:“你小子在咒我死呢!”
他走到全德忠身前,重重拍了把方同肩膀:“去焉支山九死一生,但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让他独自去。”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便是先生独自去寻那队骑兵,若是不能回来,那他就去乞颜部里砍杀几人,全当给先生偿命,此乃有去无回,但这不能告诉全德忠。
“同哥,你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全德一字一顿道。
方同一愣,眼底含泪:“那我母亲便托付给贤弟了。”
全德忠明白方同定不会让他跟着,眼眶泛红声音沙哑:“同哥放心,愚弟定将视为亲母,奉养天年。”
方同摩挲着腰间水囊心情沉重,这许多天过去,他堵在去捏古斯的必经之路上却依旧不见石修远,怕是……
忽听一阵马蹄声哒哒而来,方同眼睛一亮,一人一骑披着暖融融的日光背光而来,正是石修远。
石修远老远就看见了方同,直直的朝他策马而来,调侃道:“当家的我观你眼下青黛,可是沉溺温柔乡?得注意身子啊,年轻时候不知节制,老了可有的受。”石修远将手背到身后,轻捶后腰,一副虚不甚补的模样。配上他青白的脸色还真有浪荡子的模样。
全德忠被这一打岔,心中的激动担忧喜悦全部卡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讷讷的问:“先生你没事吧?”
“有事,有大事,被一群小娘子追着几天,真真是如狼似虎,差点被榨干,好不容易甩脱了他们逃出来。”石修远撸了把满脸的络腮胡。
那夜他沿着骑兵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所幸他们带着马群跑不了太快,终于在后半夜找他们了他们的扎营处,他扯下一截衣袖蒙面,先是暗杀了几个外出放水的。
后正面一番苦斗将剩余人全部杀死,却不料牧民中有一人为骑兵假扮,趁着他出其不意放出了信号。他被人追了三四天,好不容易才甩脱,自身也受了不轻的伤。
方同注意到了是修远处处血迹破烂不堪的衣物,转身将马牵了过来,翻身上马顾不上关心石修远伤势急道:“先生,我们快些过了这照雪湖,后面是捏古斯地界,乞颜人决计不敢派大量人马进入捏古斯。顶多四五人,靠我二人也完全能应对。”
不等石修远说话他又道:“先生收了我的好酒,说同往焉支,可还作数?”完全不给石修远拒绝的机会。
看着方同紧张的神色石修远失笑出声:“还能昧了你的好酒?”
“走,去看看传说中的焉支山!”
他此前只是打算与人同行至乞颜地界,后面的路便自己走,路途凶险乞能真让人跟着自己送死?
欲往焉支,黄金千两可与吾同行,同行到何处可是由他说了算。
但如今,一美酒,一朋友,共寻焉支岂不美哉?
两人策马出了照雪湖,顾忌着石修远伤势两人都未行太快,出了快二十里地,见还没人追了上来,方同悬着的心才稳稳落回肚子里,知道乞颜这是放弃了。
石修远却丝毫没有被追击的紧迫感,方同停下,他也跟着停下,不紧不慢的拿出水囊喝了一大口。见方同又从布包中拿出只千里眼四处查探,额角沁出薄汗。他把水囊在手上转了一圈扔给方同:“喝点水。”
方同抬手接住空中的水囊,他这一路走的提心吊胆,这会儿停下来才感到口中饥渴难耐。对石修远道一声谢,拧开水囊就凑到嘴边,他鼻尖抽动,这水怎么还有香味?难道先生还兑了糖水?他学者石修远的样子仰头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