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256)
气急攻心之下呕出口红中带黑的心头血浇了罗锦年一头一脸。
罗锦年顾不得肩头上插的匕首,被这口心头血喷懵了去,一把捞住软软往下倒的宋凌,心中直呼见鬼,这都什么事!
王弗阳终于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乍见这血淋淋的场面,也转不过神,只好看向二人中唯一貌似知情还能喘气的罗锦年,“尊驾是?”
罗锦年下意识搂紧宋凌,语气不善的反问:“你是?”
第152章 再相逢(三)
罗锦年昔年在上京可是大大的名人,细处不论,甭管好名坏名总之能担得句名满上京。加之他那富有攻击性的貌美,一颦一笑勾魂夺魄,行事霸道言辞狂放更增其靓色,只要见他一面,那人,那态,那眼,那眉,一齐生出手脚往人脑海中钻,让你不能忘记他,也舍不得忘了他。
王弗阳去过上京,自然认得罗锦年,但罗锦年如今实在落魄,一坨一坨的黄泥挂在他脸上,糊得鼻子眼儿都看不清,王弗阳若这都能认出也不用下山回王家,承了他师父的本出去支摊子算命才是正途。
二人此时各有心思,王弗阳见宋凌沤了血又神志不清,心中焦急,但苦主肩头还插着凶器,柄头还捏在宋凌手中。他一时摸不透这二人是什么关系,说是仇人仔细看来也不像,苦主挨了刀子面上不见凶气,行凶的却先倒了出气多进气少。
他一时想着寻个托词先把宋凌带走,一时又思量着怎么销了这桩案子,不能抬到公堂上必须私下里解决。
罗锦年想的却简单,这二人是什么关系?他又把怀里人揽了揽。
王弗阳向来有决断,一时片刻便有了主意——先带人走。他忍着疼尽量站直,抬手做了个揖,“长兄……”
正是揖礼让他失了先机,刚吐了两个字便被罗锦年凶神恶煞的一顿抢白,“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这人是谁,他一言不发冲上来先是将我错认他人,又拔匕首行凶,你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长兄,此事确实……”
“打住,”罗锦年截话道:“此人一匕首刺伤了我心脉,如此重伤为了防止你们赖账,贼凶就先由我带走,待我伤好了再放他走。”说完也不等王弗阳回一句,从泥坑里站了起来,一手轻柔抬着宋凌背部,一手勾着他小腿,将人抱起就走。
“站住,你给我站住!竖子!”王弗阳腿脚不便追也追不上,眼睁睁看着宋凌被抢走气得额头青筋爆起,三尸神暴跳。他算是回过味儿来,那人想要的从来都是宋凌。
罗锦年心跳得极快,怀中人轻得像片云,带了股好闻的冷香,既有雪松冷彻骨又有寒梅暗香来,这香让他上瘾,肩头的伤不疼了,擦伤也不再火辣辣。他深深吸气让冷香萦绕在肺腑,直到将要憋死才舍得吐出。
罗锦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此不受控制又如此让人着迷。
这此二人,是孽缘,是诅咒,是烂了的姻缘果,是三生石上违背天理伦常强行刻上的名姓。
月老在相思树下替有缘人缔结姻缘,系在尾指上的红线哪怕隔山隔海也会引二人相聚。但罗锦年与宋凌,本是无缘也无份,只因奈何桥边罗锦年突然回首,从此一眼惊鸿,一眼沉沦。
没有红线又如何?沿途曼珠沙华正开得浪漫,谁言死灵之花做不得红线?
这二人的缘分是从地府强求而来,注定从生到死都纠缠不休。
宋凌其实已经恢复意识,他腿疼得厉害,溶骨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连晕厥都是奢望。溶骨症是最凶恶的刽子手,它要你眼睁睁看着它是如何将你的血脉骨骼一点一滴蚕食殆尽。意识的疲累与肉体的折磨让宋凌游离在清醒与疯狂的间隙,他费力掀开眼皮往上看,春光正朦胧,罗锦年跳跃的碎发与透明的小绒毛,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他靠在罗锦年胸膛上蹭了蹭,心说,罢了,天赐美梦岂敢辜负,沉沉陷入梦乡。
小连山船坞,罗锦年包的画舫早已经到了,船翁收了船资自去上岸快活,而今船上只剩下王矩和小栓子二人,王矩先领着小栓子上小连山上游玩,阴差阳错的并未碰上罗锦年。小栓子在山上又跑又跳,肆意挥洒精力,直到累得手指都动弹不得才依依不舍的下了山。
此时已是睡沉了,只剩下王矩并个船工看船。
王矩坐在船头与船工下象棋,画舫靠着小码头停,岸上是条平坦阔道,两侧有打着绿头幡子的酒屋,支着排排红炉煮茶的茶摊,还有供行人歇脚的小棚子。游子与带着帷帽的仕女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路至尽头,便是绵延起伏的小连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