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232)
加之王氏体量,操作得当便能将他择出去。
这样既有机会保全小康县,又能留下自家大好人头,可谓两全其美。至于牺牲的毛头小子,他早该死了,死在半年前的河滩。
他本意欲步步下套,逐步引导傻小子说出起兵的话来,谁曾想,这小子是真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大厅广众之下明晃晃把反字挂在嘴边。
王矩往下挣了挣脱出罗锦年魔爪,可惜一把美髯硬生生落了一地,痛得他呲牙咧嘴:“小景说笑了,这话怎说得,老朽绝无此等不臣之心。”
笑话,绝不能认。
“哦?”罗锦年也无意与糟老头争辩,理了理衣上褶皱提步欲走。
王矩到底老江湖,眼见到手的鸭子快飞了也不慌不乱,绕到罗锦年前头堵住路,展臂笑道:“小景啊,老朽有一事不解,你是如何得知老朽是小康县县令?”
虽说是为了拖住罗锦年,但不解是真不解,王矩实在琢磨不透,眼前这位活脱脱一副落难二世祖的大少是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旁人察觉出不对,肯定别的一概不管三十六计走为上。但罗锦年是何许人也?爱出风头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死了,他也得站在奈何桥边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当下手一背,眺着眼看王矩,身后的大尾巴迫不及待的扬起老高,“简单。”先起个调,绕着室内走上两圈。
王矩会意,立刻捧上场:“烦请小景公子解惑。”
罗锦年这才得意扬扬道:“我要是狼王,哪怕因某种原因,要保下小康县,也绝不会让县令活下来。个人之力实在苍白,聚人成众才有让人多看一眼的资本。”
“只要首脑死了,小康县就是一盘散沙,翻不起浪。”
“而今小康县位置正处于狄戎腹部,要是冷不定抽一刀子,够他们好受。”
王矩见他分析的头头是道,颔首赞许:“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按小景公子这样说,老朽不是死定了吗?”
“是啊,所以我就随口一说,不是你自己招认的吗?”
招认是什么破词,小瘪犊子吐不出好话,没料到老江湖居然被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给诈了。王矩心里暗骂不止面上却堆着笑:“小景公子真真是见微知著,少年英才。”
恰好罗锦年转累了,一屁股歪在圈椅上,自己给自己倒了碗茶,坦然受下吹捧,老气横秋道:“王矩啊,你要能学上我半分,也不至于为了皮毛小事左思右想。”
王矩又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起兵啊!谋反!这是皮毛小事?他发现,无论多大的事只要从罗锦年嘴里转一圈再吐出来,都和去村口大爷家蹭碗饭一样容易。
“我也有一事好奇,小康县到底是哪点入了狼王青眼。”罗锦年慢悠悠呷了口茶汤,继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说人灵地杰就算了,可这小康县,一来恶山绕壁,二来人嘛。”
罗锦年搁下茶碗,向王矩投去个一言难尽的眼神,“不忍细看。”
王矩险些气得三尸神暴跳,凭着多年涵养才压下满肚子邪火,勉强道:“小康县能幸存,和老朽侥幸保住一条命,其实都是一回事。”
“啧,”罗锦年不耐烦的撇撇嘴,打断道:“打住,我不感兴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王矩脸皮子一抽,缓缓提了口气:“我们小康县原住了户张姓人家,张老爷夫妇有一独子名清晏,张公子生性醇厚,曾救一异族马奴于人贩子之手。”
“取名乘风,而老朽曾见过乘风,七月时偶见狼王。”
“狼王和乘风生得一样?狼王就是乘风?”罗锦年托着下巴,语气雀跃,显然起了兴致。
王矩点头,语气迟疑至极,“乘风即是狼王。”显而易见这个认知对他造成的冲击力,哪怕时至今日,哪怕亲眼所见,也不敢信。
罗锦年猛一拍几,愤愤道:“这乘风也真不是个东西,张家有恩于他,他却领兵进犯礼朝,好个白眼狼。”
“当日狄戎攻下礼朝,本要拿老朽祭旗,全靠张老爷夫妇以命相保,双双自刎阵前,才保下老朽一条命来。”谈及此处王矩神色略有暗淡。
“张清晏人呢?他怎么不现身?”罗锦年摩挲着下巴,王老头话里少了个最重要的人,狼王正头恩公——张清晏。
“死了,“王矩叹息道:“死于一场风寒。”
罗锦年原想嘴欠的补一句,一场风寒就要了小命,身子该是多虚。但瞅见王矩神色,难得识相的没多嘴。
“你若是想了解其中内情,不妨问问张秀才,他是张公子小叔,张老爷幼弟。”看见罗锦年跃跃欲试的眼神,王矩又补了句:“说话注意些分存,别净往人心窝里插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