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152)
“宋凌你倒是说句话,这黑灯瞎火的,你不说话我只当你经不了事,吓晕过去了。”罗锦年念了半晌,才发觉嵌在里头的宋凌一点响动都没发出,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吓死了?罗锦年背脊一凉,挤着脸错身,高挺鼻梁都被压塌了去,才让外头光亮透进来一点,他顺着光往里一瞧。只见宋凌面色青白,胸口都不再起伏,像寿材店里的纸扎人。他慌了神,好不容易等着外头脚步声远了,拽着宋凌胳膊把人往外拖,瞅准一处低矮灌木丛钻了进去。
让宋凌斜靠在他身上,下死手狠拍宋凌背部。
“咳!咳!”
宋凌堵在胸口的气终于吐了出来,弯腰咳得惊天动地。
罗锦年害怕惊动守卫,一巴掌捂在宋凌口鼻上,差点把刚顺过气的人又闷过去。
咳嗽声化为破碎的呜咽声逸散在唇齿间,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宋凌猛地推开罗锦年,无端升起恼恨,对着“谋算”他性命的凶手冷嘲热讽,“大少爷好威风,逼得大皇子不敢相见,正门不走偏翻墙。”
宋凌本就天生气弱,哪经得住罗锦年一顿死命狠夹,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活活憋死。说到底他为何会在这半夜做梁上君子的勾当,还不都赖罗锦年,真真好威风,连皇子都惧他三分。
“快走,你磨蹭些什么。”罗锦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手搭在宋凌腰上捞了把,宋凌推开他手,“我自己走。”
“你走什么走,你那三脚猫功夫走不出二里地就得被逮着。”罗锦年不容辩驳再次向宋凌伸手,他吸取了教训,对自家弟弟瓷娃娃样的体质又有了新认识。不再夹货样带宋凌,一矮身,一手揽着宋凌肩膀,一手从膝盖弯穿过。
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宋凌一愣神功夫已经是双脚离地,被人抱孩子样抱着,他像来最要脸子,自然受不了。向来冷白的脸颊飞上红晕,不知是气是恼,他拧着罗锦年衣襟冷声道:“放我下来!”
简直放肆!
罗锦年充耳不闻,不止不放人下来,还坏心眼地往上掂了掂,挑货样:“轻了点,硌手。你这遭买卖可真是无底洞,海样山珍扔下去也没听个响,二两肉不长。也就我家,出了罗府谁养得上你?”
骤然的失重感让宋凌心脏也跟着失重,他面上血色又褪了下去,衣襟攥得更紧,咬着唇一声半点的惊呼都不肯让人听见,只一对黑黢黢的眼睛紧咬着罗锦年。
罗锦年被看得头皮发麻,玩心散了干净,风一样蹿出去,鹊起鹊落间落在碧月院外。
已到三更天,碧月楼里烛火通明。皇子府守卫外严内松,也就做个样子功夫。到碧月院门前,别说巡逻的护院了,便是叫门的小厮丫鬟也瞧不见一个。
纱屉里倒出正屋内两道人影,罗锦年做贼做上瘾,非要将梁上君子行个全套,带着宋凌翩然蹬上屋顶。放下宋凌,找准位置小心翼翼地掀开瓦片,往屋内看去。
宋凌帖在罗锦年身侧,也往屋里看去。
因隔得太远,听不清屋内人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两道影影绰绰的人影。其中一人端坐书案后,额上扣着抢珠额带,上半身是件月牙色兔毛褂子。另一人单膝跪地,穿着灰扑扑直缀,因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头顶两个发旋。
看情形是一主一仆。
宋凌端详一番坐着那位面容,与昌同帝画像有几分相似,心下断定,这就是大皇子——宋承熙。
当今陛下笃信道教,不仅在为道门开设国师一位,位同一品大员,地位超然,只有一点,不能干涉国事。
还在上京修建三清观,尊三清道祖,自称为三清门下,号碧游兜率清源真人,民间称清源真人。家家供有清源画像,因此宋凌就算未曾得见天颜,也识得当今。
忽然他衣袖被轻轻扯了下,他拧着眉看向手脚闲不下来的罗锦年,刚想说话,却见罗锦年神色凝重,一字一顿道,
“那不是宋承熙。”
第99章 诡疑(二)
案前摆着高低不一陶瓷杯,宋承熙随手拿起一只底座烧成粉白莲台的绝钧瓷碗把玩,也不催促,饶有耐心的等着跪在下位的井池说话。
三更的梆子声一响。
井池才开了口,仿佛他要说的话实在难以启齿,只有不断在含在口中润色,方才能入耳,“殿下,贵妃娘娘同陛下讨了恩典,陛下准您腊祭时入宫。”
“倒也不错,陛下今岁过年仍在三清观?”宋承熙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对这天大的隆恩眼也不抬,转而问起昌同帝在何处过年。
“是,陛下自腊八起已经携两位嗣子于三清观净身祈福,要年后方出,”井池道,“陛下另有吩咐,让殿下自半午门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