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148)
“问清楚了,寸心说跟着罗锦年来的是傅丞相的儿子。他们今日以寸心琵琶音为遮掩,说的是退亲之事。”她心里编排归编排,嘴上倒没误了正事。
流罗轻笑一声,“傅御枭雄人物,儿子却妇人之仁,杀人灭口都不会,莫非是真觉得寸心什么也没听到。”傅丞相如今位极人臣,有人惧,有人敬,但她一小小女子居然直呼其名,多有调侃之意。
“娘子是巴不得寸心死那儿?”圆月嗔道。
流罗端起茶碗抵在唇边,也不喝,借着茶碗挡住圆月视线。
圆月颇有些无奈,抖手变出张脏污布料递给流罗。
“这是?”流罗放下茶碗,翘起小拇指捏过来,满脸嫌弃。
这布料不知是在泥地里滚了多少圈,沾的灰抖一抖足有二两重,依稀还能看出蓝色的底料。
“石相公送回来的。”
流罗神情一肃,娇矜气散了干净,抖开布料细看起来。
片刻后,狠狠一攥拳头,眼睛亮得可怕,喃喃道:“机会来了。”
圆月急得抓耳挠腮,迫不及待地问,“石相公说了什么?他一去多年无音信,平白叫人忧心。”
“他被秃马部扣住了。”流罗已经收敛好情绪,甚至起了逗弄心思,故意慢吞吞地说。
圆月果然更急,手心抵在榻上,脖子前抻,整个人都快埋在流罗身上,“秃马部?他真找到了?然后呢!然后!秃马部是不是当初南疆……”
流罗又卖弄一番,见逗得狠了才说道:“你想的没错,石相公信上说,传闻无误,秃马部内有一支确实是南疆逃难去。擅医,擅毒,不过由于种种原因,这一支人口凋敝,如今只剩下几名稚子。”
“果然没人了吗……”圆月从流罗身上滑下来,语气落寞。
她低落片刻,又问道:“他们为何扣住石相公?”
流罗精致的下巴崩紧,目光灼灼,“石相公说狄戎大小部落已被狼王多吉暗中整和,群狼共主诞生。并且他发现狄戎有练兵储粮之象,恐意在礼朝。”
“噗通!”
圆月跌在地上,骇然道:“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莫慌,”流罗下榻将她搀起,“你可知石相公这信是何时写的?”
圆月攀着流罗小臂站起,三魂七魄都被震飞,闻言只是木讷地应和,“何时?”
“昌同十九年。”
“四年前?”圆月又滑了下去,片刻后捂着胸口庆幸道:“还好还好,这么久都没打过来,石相公相必是看差了。”
真是误判吗,那狄戎为何扣下石相公?流罗攥住布料踱步到窗边,纸糊窗户挡不住风,冷风嗖嗖往里倒灌。她推开窗户,仰头看着天色,自语道:“又要下雪了。”
今年冬日是近十年来最冷,方入腊月已经下了小十场雪,塞外牛羊想必又冻死不少。
打还是不打,便看来年开春。
圆月又找到个安慰自己的理由,走到流罗身侧学着她看天,“娘子你也别太忧心,若草原上真有动静,再如何小心也瞒不过上头大人们的耳目,上京这些年也没听谁说起,相必狄戎欲要进犯也是没有的事。”
“外有仇寇,内有国贼。上下欺瞒,自然没有动静。”流罗意有所指地说。
圆月眉头一拧,将上京城排得上号的高官都数了一遍,最后一拍脑袋,“我知道了,是罗家!看着就不是好东西!”她对罗锦年印象不好,先入为主的认为罗府也是一家子糟粕,毫不客气地将国贼帽子扣在罗家头上。
“你想谁也不该想到罗家身上,”流罗拧着圆月耳朵训斥,“若国将不国,罗家儿郎便是礼朝最后一道防线。”
圆月挣开作乱魔掌,捂着发红耳尖反驳,“罗家若真有娘子你说的这般好,那为何会养出个罗锦年!”怨不得她,且不提罗锦年这些年在上京人尽皆知的“好名声”,就是他欺负楼里姑娘这件事,在圆月这儿,就和仗势欺人的恶犬无异。
“罗锦年目前确实不像样子,”流罗认同点头,紧接着又话锋一转,“但他将来成不成样子,可不是你个小丫头能下定论。”
“凌儿心气高,世上没几人能让他放在眼中,但对罗锦年却上心,你说罗锦年若真是个草包,凌儿怎会与他称兄道弟?”
圆月被拧了耳朵,又听流罗替罗锦年说话,心里不服气得很,嘀咕道:“还不都是当年从石相公那听来,如今一口一个凌儿叫得倒是亲热。”
第96章 将雨(二)
已过腊八,出了风雪楼再过一转角,有百姓推着独轮车售卖自家熬制的腊八粥。
宋凌与罗锦年因着腊八时还在青葙庄,接连的白事冲散了年关喜气,自然没吃得上腊八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