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行+番外(626)
“贡布首领——”
台上赫胥暚出声拦呼。
“阿暚。”
付尘侧眸回视,暗含警告意,转而柔和眼色,以目光安抚。
赫胥暚咬唇,他知晓他身有疾患,今日出门前还见其在角落里咳喘不止,同上次相见时体力相差甚远。何况习武之人本就比平常人素质要强,面色能衰败成这副模样,必定已至重症。
贡布俯首,倒了两杯酒,转递给付尘一杯,道:
“不过今日你肯有此一提,无论结果如何,你这个狼主,我认了。”
说罢,一把将杯中酒液干下。
“首领痛快。”
付尘举盏饮下,他喝过这么年的酒,唯独此时不愿饮。他自昏迷醒后一直没向他人询问自己病况究竟到了哪个地步,他不问,宗政羲自也不会主动提。只有一言,他告诉他要忌酒伤身,他是记住的……但特殊之时,也只能强撑一把了。
他饮毕,故作清嗓的咳了一声,朝其亮了一眼空杯。而后抬臂,引其人至狭路中央。
侧边围观众人纷纷向后挪移了位置,留出一片空位。
付尘抬眼,凝眸看向对面的胡部首领。
他这辈子碰上的这等比试场面数之不尽,其中有尽力一试的,有随意应付的,有故作败状的,有务必要赢的……而眼前这场,是务必要赢的。
他暂时还揣测不得贡布深浅,只是依他当下之力,若要赢战,怕还要竭力一拼。
付尘略一抱拳道:“……按资历年纪,您当算是我长辈,我让您三招为先。”
“不必礼让,”贡布断然拒绝,“直接比试便是,我看你今日未配兵刃,咱们就徒手过招即可。”
“……好。”
付尘眼神闪了闪,两臂缓慢抬起,作出攻击起势。
晁二在人群之中注视围观,暗自握紧拳。
两人相斗转起便始,过招激烈。
可看出各自长处不同,付尘快于速,在攻防上皆有优势。贡布长于力,若是逃过其击便罢,若是未曾躲过,那拳拳到肉的攻袭可没有几人吃得消,被实打实地打上几拳便能丧命的力道并非吹嘘。
也因此,在对招开始时,众人一时皆辨不出高低来。
可决胜便看持久,逐渐地,付尘的弱势便开始显露。围观人也有微诧,从前付尘在胡羌也常常与人过招练习,似乎不会这么快就有败势出现。
赫胥暚心急如焚,却也知若此时喊停,那付尘所坚持的也就白白荒废了。一时竟想不出主意来,原地跺脚。
付尘也察觉到自己弱势,不甘就此而输,猛一提气用力,哪知上下脾肺皆未调动,又欲磕出淤血来,连忙闭口止住,却于这一闷声犹豫间被贡布击中侧肩,有一滴血珠自口唇喷出,围观众人未曾看见,可出拳的贡布却因在其面前看得清清楚楚,眼色当即一变。
付尘并不肯就此认输,憋气直前,继续迎击,贡布转手防御抵挡。
几十式过去之后,付尘再出拳,直击贡布心肺,一拳到肉之后,未及对方反击,提腿扫踢,终将人袭击在地,躬身压服住。
“……我输了。”
贡布出声,所有人听得分明。
赫胥暚长舒了一口气,又略有担忧地看那半跪于地的男子状况。
付尘同贡布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复杂意。
他屏住呼吸,率先自地上缓慢站起,身体僵硬。
围观人群中挤出一人,却是晁二,他行至付尘身边,递上一方黑帕,道:
“……大哥,给你擦擦汗。”
付尘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
晁二就此又挤回人群之中,不再多言。围观的胡人有人心嘲,这继任狼主现下的架子还不小,名还未实,已经有人伺候奉承至此了。王部中人惯用的威福伎俩,看来今时不同往日,这赫胥晟着实也是个厉害角色。
付尘接过帕子后,背身面向王座之处,低首故作擦汗之状,拿帕子掩住嘴,一大口瘀血就势涌出。
赫胥暚面色骤变,连带着身侧七个燕将见得此景,亦是神情大变。
“我艸……”范行下意识吐了个脏字,显然也被男子这状况吓了一跳。
这边贡布被人搀扶着起身,付尘业已转过身,双手背后。感到有人自他手中抽去了已成血囊的帕子,转又递给了他块干燥若新的。
他一边擦拭手掌,一边朝身后的女子侧目一瞥,轻道:“……莫担心。”
再转身,贡布已然站起,朝身后其部部众打了个手势,一众人列队站整。而后单膝行跪礼,扬声道:
“渠步部族叩敬狼主安。”
身后众多渠步的部众见状,随之下跪。
正如狼主为胡羌诸部的头狼一般,诸部首领又是众多部众的头狼。这样层层嵌套的群族关系使得团结护守成为其维系生存繁衍的重要形态。可付尘知道,也正是这样的模式,迟早会成为结合燕□□治天下的一大阻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