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行+番外(473)
“这算甚么,他们也忒小瞧我了……”晁三皱了皱眉,噘嘴不悦。
“你年纪小,所以他们才想把好的东西都给你,”付尘道,“若你有心回报,自然是为人乐见的。”
“唔……”晁三点了点头,不禁对其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师父对你另眼看待了……”
“为什么?”
“因为你很……特别。”
付尘忍俊不禁:“这算是个值得称赞的长项?”
“……不,我没念过书,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晁三绞尽脑汁,纠结道,“起码对我来说,你那股劲儿能让我听进你的话,若是换了教书先生来讲一套同样的说辞,我就觉得乏味……”
“都是老生常谈的实在道理,”付尘不以为意,“我也没念过多少书,大多是零零散散从旁处听来的。道在平常,何况你师父你兄长对你究竟如何,也不必我多掺言,你原本都体会的到。”
“是,男人嘛,”晁三朝其挤眉弄眼,原本尚算清秀的面孔顿时生出滑稽来,“都在不言中喽……”
付尘摇首叹笑,拍了下他肩膀:“别耍贫嘴,赶紧回你师父那儿去做工去罢。”
回了老地方,二人暂别。付尘心想着晁二尚需时间捋顺思绪,一时也不便去再扰。思来想去,决定驾马先回城中,入宫见赫胥猃说明此等事宜,后者知其心意已决,也未多拦,只也未表明相助意。自宫城出来后,且得知宗政羲车驾已行,赫胥猃业已着派了人手陪同前往,他暂且安下了心,在煜王府中歇宿一夜。
次日又回至郊营,这回是晁二主动来迎他的。
青年立守在栅营口,正如一看卫的官兵一般,待付尘近前,方才动了动眼神,只是神情依旧不悦:“你昨日去哪儿了?”
“……我回家了。”付尘坦白道。
晁二方想追问他自幼成孤哪里来的家,却在脱口欲出时咽下声,转而道:“……不是说好的下午来找我。”
付尘笑道:“那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我昨天一早便来过,是你不愿同我谈。还想让我在这儿等你一天,等你气消了再上赶着哄你?你这是带手下还是娶媳妇儿呢?”
晁二被说的一臊,红脸斥道:“说甚么呢你!我同你讲正事呢……”
“你愿意定下心来跟我讲正事便是最好,”付尘道,“只是同样的耐性我也不多,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别指望着次次出现分歧我都谦让着你。来日若是又让我看见你犯浑,我照样替你大哥教训你,除非你哪日打得过我了……走,进去说。”
晁二被堵得哑口无言,怔愣着步伐跟上前面青年,对他这阴晴不定的表现也深感不解。
“……你的意思是令我事事都听你的了?”晁二道,“你凭什么以为你做的都是对的?”
“我没说我做的都是对的,”付尘道,“但基本的是非判断我总比你强上一些,起码我不会随意让情绪影响判断。”
晁二冷哼:“就你厉害。”
“我一点儿也不厉害,只是犯过的错比你多,”付尘朝其道,“你的营帐在何处?”
“东头右拐第一座。”
二人进了帐,择了位置坐下。
未开始正题,晁二不自觉又打量了他几眼,忍不住询道:“我记得头一回在昙县见你时,你那一脸杀气,半个字都不愿多吐,怎么现在话变得这么多了?”
付尘整理袖口的手一滞,下意识想起一人来,面色冷了冷。
“怎么了?”晁二见他脸色不对劲,以为又触到他什么霉头。
“……临死前还不叫人多说几句话了?”付尘僵笑了几下,心中生疑。难道活人在世,影响几无,人死了,反倒受其作用了?
晁二神情不大自然:“你别整日把‘死’呐‘活’的挂嘴头上……庞师傅说了,这生死之事最为贵重,若是你轻贱了它,来日它也免不得作弄你。”
“所以我现在就是应验了此话,罪有应得罢,”付尘道,“那庞师傅是?”
“是三郎打小拜的授艺师父,”晁二道,“他是位制械技艺极高的匠工,本应是京城武械库的头牌人物,后来受了奸人排挤到别城……你昨日寻三郎时应当见过。”
“从前有过萍水之缘,是深藏不露之人,”付尘颔首,心头却萦氲一层乌云,“……且说三郎也是多话之人,怎么你时常同他在一起,没染上这话多的积习来?”
“你应该问他自小同庞师傅待一处,怎么没学会半分稳重,”晁二不以为意,冷道,“人怎么可能只凭着和谁待的时间长就变成什么样?若真是那样,这天下到最后不就只剩一种人了?”
“有理,”付尘淡笑道,“或许人与人的情缘作用,也只存乎刻铭生死的记忆当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