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7)
然而两人放完假开始上朝的第一天就出了事。
礼部尚书余廖济给皇上呈的账本上多算了一千三百两黄金,这本就是皇上勒紧裤腰带放了一批财在缃国内做皇家生意的,财务一出纰漏倒最多贬个官,偏偏余廖济手里流过的龙袍还出了差错,这下怕是死罪难逃。
“末将以为余尚书无罪,不能只以这点微不足道的证据就给余大人定罪,若是他人有意栽赃,余大人也是百口莫辩啊。皇上,请三思。”秦舜蔚这直性子偏偏要站出来给挚友说上两句。
但这里谁不是人精,都知道余廖济平时为人刚正不阿,乃是真真正正的“两袖清风”,一代纯臣。也正因为他从不站队这一点,得罪了不少人,也就秦舜蔚这愣头跟他走得近。
不过秦舜蔚此话一出,倒是不少人都站了出来,其中不乏有跟秦舜蔚关系不错的。其他人看着皇上不大高兴的样子,都低着头充当空气。
“臣以为,余尚书当斩。”这回开口的竟是莫子西。
“孽障!”秦舜蔚当场发怒,若不是被人拦住了,怕是皇上今日就要见血了。
莫子西却不理自家老爹,一拱手将那拜见礼做得不伦不类,扬着嘴角道:“龙袍乃是帝家尊严,余大人贵人多忘事出了纰漏皇上略施小惩便是。但,贪墨是万万不可的。余大人是本朝出了名的严谨,若说谁想对着账本动动手脚……除了您我还真想不到。”有,怎么没有。除了余廖济,皇上要想下手还不容易吗?
话是跟余廖济说的,眼睛却是看着皇上的。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是皇上要针对余廖济的,偏偏就有些纯臣要反驳皇上的意思,这不是找死吗。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剩下的人马上站出来。
余廖济倒是一直跪在那没说话。
“少卿觉得呢?”皇上开口便是问了秦尧。
秦舜蔚松了一口气,秦尧可比莫子西懂事许多。
“臣以为,秦都司说的在理。按秦将军所言,既有物证如若不能定罪,要我大理寺何用?”秦尧淡淡说道。
秦舜蔚差点一口老血浇皇帝满头。
皇上却颇为欣慰,这两个儿子可比他老子识实务许多。
“臣认罪。”地上的余廖济突然开口,皇上既要为难他一人,何苦连累秦家呢。他脱下官服,将剑架在颈间,说道:“罪臣不敢污了皇上的手,便自裁谢罪吧。”
一代纯臣,拔剑自刎在冰冷的宫中,谁不清楚这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但又能如何呢?
中元节这天,两人被秦舜蔚罚在祖祠了跪到了下午,连饭都没给。秦尧本来伤就没好,一直跪着不说,胃里也难受的紧,整个人都变得脆弱极了。莫子西看着他脸色苍白,拿起一个上供的苹果,在袖子上擦巴擦巴递给了秦尧。秦尧接过苹果摆回了盘子了,只是把头靠在了莫子西肩上。
苏氏本来端了饭菜,半路就被秦舜蔚拦了下来。
“老爷,他们是你儿子!”
“我没有不忠不义的儿子!”秦舜蔚没有多说,气冲冲朝佣人们吩咐完就回屋了。
秦尧昏昏沉沉睡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还靠着莫子西呢,连忙起身,却又被莫子西压回了怀里。
“醒了?这时候街上正闹呢,我们可以开始约会了。”
“可是父亲……”秦尧话还没说完,就被莫子西一把捞到怀里,莫子西轻功很不错,悄悄摸摸就出了府,到熙熙攘攘的街中游刃有余地带着秦尧转起来。
“我见话本里的夫妇都是要来河边放花灯的,阿尧,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秦尧手里还拿着滚烫的栗子,听到莫子西的话也只是宠溺地一笑。
桥上人很多,偏偏他们的眼里就只剩彼此。
秦尧写了一行隽秀小楷塞进了花灯,莫子西远远站着没看清,他的纸条上用极富有个性的草书写了一句:“愿阿尧能原谅我。”,想了想,他把“原谅”划去,写上“忘了”二字。莫子西暗自神伤地看着远处一身雪白的身影,轻叹了口气。
秦尧的纸条上是很简单的四字:无别子西。只要他们不分开,别的秦尧不敢再奢求。
“阿尧许了什么愿呐?”莫子西笑嘻嘻地走过来,与他十指相扣。
“话本没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吗?”秦尧也笑着靠在莫子西身上。
莫子西藏在袖子的手心中却是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莫子西取下了佩剑上的剑穗,那是他从他亲娘嫁衣上剪下来的流苏碎儿还串着他亲娘留给他的地摊货玉佩,都不值什么钱,却是他小心珍藏的宝贝。
秦尧拿着剑穗不知所措,最后只好把他常别在腰间的玉笛给了莫子西,也当作是交换了定情信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