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里便是金楼暂时关押靳离的地方。
“你不与我一起?”
而向前几步,厉执回头看见司劫竟是一动未动,明显不打算多作停留的模样,心底一沉,讷讷问道。
司劫移开视线,破天荒不再看他:“你放心,我将你带来,他们不会拦你。”
厉执闻言怔愣片晌,他自是早已看到洞口负责看守的金楼弟子,但他绝非是担心遭到阻拦才那样问他。
结果不等他再细细忖度,只听司劫最后又淡淡开口。
“我在客栈出手相助,并非为了强迫你低头于我,你倒不必心有歉疚。”
“……”
心有歉疚?
司劫一番话落,厉执脑内只剩这晴天霹雳的四个字,他瞠目结舌地瞪着他,心间猝然如火燎原,像是刚刚司劫对他所有的刻意疏远都豁然得到答案,震惊过后,终是再也忍不下去。
“你以为我对你说那些话,都是因为歉疚?”
声音不自觉拔高,厉执气得眼眶泛红,尤其他再回头一想,怪不得他都已经将他一片赤心捧给了他,他却那般无动于衷!
“那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来找你,只是为了靳离?”所以才一上来便与他提及靳离的事情!
“……不是么?”
“是你爷爷!你个大蠢驴!”
陡然冒出的粗鲁大骂吓了山洞口几名金楼弟子一跳,厉执仍不解气,跳脚朝司劫狠狠啐了一口,俨然忘记自己身着天墟云袍,在他人眼里仍是身份瞩目的霁月道长,只怒火中烧地紧握拳头,如一头炸毛的狮子朝司劫龇牙咧嘴。
“我昨个说的都是屁话,我他娘的是这个意思!”
“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为了区区歉意就随意与人掏心掏肺的傻子!我要不是心里头喜欢死了,我管你还生不生气!”
“你,你说你堂堂一个掌门,遇着啥事净会小肚鸡肠,蛮横霸道,还动不动就误解人,你除了长得好看——”
说到这厉执却忽然卡壳,停顿稍许,指着司劫不甘心地又补充一句:“除了身手了得!”
“……除了待我好!”
“够义气!”
“鸟也大——”
“……”
对上司劫一阵复杂的神情,厉执也发觉哪里不太对劲,戛然住了嘴。
可又觉得实属憋闷,想到司劫这一路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心一横,猛地朝司劫出掌,吓得其他金楼弟子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结果眼花缭乱中又见厉执强行按住司劫未受伤的半边身子,仗着司劫明显放水,在司劫脸上吧唧吧唧亲几口,亲完就跑。
66.靳离
厉执一溜小跑冲进张牙舞爪的洞口,确实没有人敢将他拦下,只不过他一边摁着砰砰的心跳一边难免可惜地想,方才亲得太快,都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他这颗硬邦邦的仙果又变成了什么味道。
而他余光往后瞄了一眼,脚步又稍微放慢,等了半晌,见司劫仍未跟进来,前一刻还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过境的心脏忽地平息,脸上竟再也挂不住,嘴角都耷拉下去,垂头丧气地想,司劫这回真是铁了心不愿意与他再交好。
奈何他眼下还有要紧事需办,他只得暂且压下心中空寂,不再犹豫地独自往里走去。
心下微沉地仔细打量周围,厉执发现这山洞的石壁上尽是呼之欲出的牛鬼神蛇,莫名给人强烈压迫的感觉,不过那上面极为稀有名贵的颜料以及到处镶金嵌玉的做派倒十分附和金楼的财大气粗,想不到这专门用来囚禁人的地方都如此阔绰,他踏着脚底寒气逼人的石板,神色变得凝重。
忽明忽暗的烛火被偶尔吹袭的阴风化开,洞内分明极为开阔,却越往里走气息越发压抑。厉执一步步小心向前,不出片刻,便到了距离尽头不远的地方。
哗啦啦的铁链晃动声音不算意外地传来,厉执皱眉望去,果然看到前方手脚均被束缚的身影,随着距离拉近,那身影回过头,灼热的视线投了厉执满身。
“小锦鲤。”眼看靳离瞪着他不说话,厉执率先开了口。
便是这一声低唤,仿佛有汹涌的溯流刹那间将他们卷回当年,偌大的九极教中,厉执每日无聊了,便去纠缠三途宫的这四位护法。
说起来,老大沈悍看似最为凶戾,却是待他最具耐心的一个,无论厉执提出在他看来多么幼稚的问题,他都能一一给与回应,所以厉执与沈悍待在一起的时间,是四人里最多的,这也是为何厉执最初听说被抓之人是沈悍,情绪会那般不定。
而鬼老二名为楚钺,性子却要冷僻无情得多,一直独来独往,在他的眼里,除了教主厉白儿,便只有他饲养多年的一只大山魈,且传说他有个极其瘆人的嗜好,习惯在杀人之后坐在尸体一旁边吃边与尸体聊天,直到吃饱喝足,他的大山魈也将那死人的脑浆吮净,才会离开。所以他算是四鬼中厉执最不怎么敢招惹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