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似是终于意识到,有司劫在,一切困境都可以迎刃而解的踏实感,竟如此令人振奋。也从未想过,他一路谨慎独行的人生中,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强硬地破开他坚固的堡垒,让他不自觉想要抱上一抱,就很美妙。
“两个孩子很安全,你不必担心。”知晓厉执心底最在意之事,司劫率先对他道。
“司掌门,”于是厉执忍不住开口,嘴角又落下鲜血,便将碍事的面具扔掉,用力擦了把血污,嘶哑却真诚道,“你果然无敌,美貌,又智慧——”
满腹夸赞都形容不出此刻司劫在他眼里的光芒,而不等话落,司劫一手稳稳托住他的身体,一手掌心已紧覆在他环在他颈间的手臂,强厚的内力自最后一丝缝隙涌入,让他早已烧灼到麻木的腕上又有了丝丝感知,如清风拂过,烈火重生。
“但是,我不那么善良。”却听司劫语气沉似暗无天日的深渊,仿佛压抑了无数凶猛巨兽,在厉执耳边叹息间,周身已是杀机骤现。
擂台周围的几个当家才从愕然中缓过神,各个如临大敌地亮出兵器将三人围住,尤其老七身手极其敏捷,步伐奇快无比,转瞬便攀至大厅一端盘满恶鬼的石柱,飞速朝最上方恶鬼手里垂下的一块头骨扯去。
那是寨中的响铃,连通寨中各处,一旦拉响,整个山寨的山匪都会聚集至此,只可惜他用力扯动,即将到来的噪鸣并未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那头骨猝然爆裂,本就忽明忽暗的上百盏烛火悉数熄灭,整个大厅陷入漆黑,与此同时,门口传来轰然一声,巨大的石门竟是自行落下。
片刻的功夫,这血腥残暴的阎罗厅,仿佛真成了地狱。
厉执正被司劫似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所震撼,又听那些山匪接连开口。
“他娘的真混进狗了!”
“老五保护老大!”
“哥几个插了他!”
“你们给我先上!”
最后一句显然是冲着几个被训成狗的俘虏而讲,呜嗷的低吠声再次传来,不知遭受多少折磨的躯体形成下意识听从命令,劲风刮过,摸着黑胡乱朝司劫的方向撕咬,厉执心知,这是几个山匪在利用他们来确定司劫的位置。
“别动他们……”厉执提醒着便要下去。
司劫托着他的手臂一紧,只由他在地上落定,随即将他旋了个身,改为自背后护住他的姿势,一边带着他往旁处闪去,一边贴着他耳际道。
“你不需费神,我会叫你亲手解决这些人。”
“……啥?”
厉执还没能想通他话中的意思,便觉手脚已是不由自身掌控,刹那凌空而起,眨眼间越过疯狂扑来的俘虏,直奔先前发号施令的当家,竟在伸手不见五指中准确无误地一掌将他震出几尺开外,应是撞在坚硬的壁石,发出骨骼裂的闷响。
厉执一时分不清掌心力道究竟属于自己还是司劫,只有种与司劫融为一人的错觉,紧接着又随司劫飞身向上,避开蜂蛹袭来的数道利箭,再一回首,阵阵惨呼和风声几欲冲破耳膜。
那几个当家分明狡猾狠戾,不惜以俘虏以及手下山匪为肉盾,各个身怀绝技,很快适应黑暗,相互配合着与他们二人纠缠,寻常的高手很难有胜算。
可司劫甚至没有拿回与那山匪一家一同留在山洞的紫微七斩,翩然卓绝,气息不乱,已然叫他们纵使合力也无法占去上风。
就连厉执都不禁对司劫的身手产生永远望不到底的茫然,尤其是他生猛至此,却也并没有动用过传说中最为浩瀚神秘的“小洛河”,那镇天地化万物的至高绝学又会是什么模样?
心里想着,厉执脱口问道:“司掌门,你的小洛河,怎么从未见你使过?”
没想到司劫沉默半晌,倒真的与他解释道:“河图洛书力量非凡,我只为一人而习,眼下时机未到。”
“谁这么倒霉?”厉执自是以为他是为了能与对方相敌,不由好奇。
只不过他想了想又啧啧两声,破天荒地酸唧唧道:“世上还有能让你这般青睐有加的人……长得啥样?”
“……”
不等司劫回答,不知是谁在不甘之下猛地释放天乾信香,意图以此压制厉执来扰乱司劫的行动,岂料就在厉执闻见那刺鼻气味的下一刻,滚热的血浆飞溅在厉执的脸上,他指尖停留在对方脑后血淋淋的百会处,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彻底摧毁了一个天乾引以为傲的信香。
对方撕心裂肺的惨叫并没有让他生出半分同情,他只朝身后司劫怔然道:“你他娘的真是司掌门?咋这么带劲……”
“老大!”
而就在令所有山匪窒息的寒意已经浸透黑暗,又听原本阎老大坐着的方位传来惊叫,“老大!等等我们……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