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下不甘,也再不犹豫,厉执抱起厉狗蛋隐回密林里,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透过茂密的枝叶眯眼朝汤池方向看去。
没过多久,便见对面山腰果真走下来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戴着鬼脸面具,身着兽皮,上头脏污不堪,甚至沾有血迹,其中一人扛着个麻袋,径直走向山洞前的汤池。
“嘿,”扛麻袋的大汉心情明显不错,将麻袋往池边一撂,脸上面具随他开口而颤动,“真没想到咱们老大还好这一口,那老脸乐的,啧啧,我看恨不得晌午头就洞房——”
“你只管吃喝就完了,别他娘胡说八道,”另一个大汉猛地踹他一脚,低头去解麻袋,“你以为这次抓的是普通人?”
二人说话间,厉执眉头紧蹙,已然猜出了他们的身份——鬼头寨的山匪,据说这窝山匪在北郊盘踞已久,烧杀抢掠,毫无人性,官兵剿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反而越来越嚣张。
眼下定是又抓来哪家的可怜地坤要做压寨夫人,厉执看着麻袋,心中可惜,却并没有动作。
他自己就是挨剿的魔头,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哪有心情去管官府都无能为力的山匪,只希望他们赶紧离开,把池子给他腾出来。
不过他又看了看,另外让他觉得新鲜的,是那两个山匪虽然各个膀大腰圆,但确实,只有先前扛麻袋的是天乾,另一个则为地坤,且从身上气息来看,他们是一对结了契的夫妻。
只见被踹倒的天乾一骨碌爬起来,并无半点怒意,而是凑过去一起解开麻袋,一边帮他的地坤把人扯出来一边又开口问道:“这不就是个有点儿姿色的小天乾?”
天乾?
厉执意外地瞪眼看向地上昏迷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不等看清地上人的脸,又听那地坤粗声道:“蠢虫,你看清楚,这他娘是金楼楼主尉迟慎的姘头,以咱们老大跟金楼的关系,别说他是个天乾,他就是条狗,只要跟尉迟慎有关,也得给他办了解恨!”
说着那地坤手一用力,便将地上脏兮兮的人推进汤池,厉执脑中仍回荡着那句“金楼楼主尉迟慎的姘头”,却蓦地看到那人在落水一瞬间偏过来的脸,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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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断更了还要厚着脸皮求评论的坏淡作者1551(Д`)
42.晏琇
犹如晴天霹雳般,厉执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胸口阵阵闷痛,仿佛有千斤巨石不断下坠着崩裂炸开,眼前变得模糊,狂风卷着各种各样的杂响狂涌着灌入耳膜。混乱中,少年清高孤傲的嗓音遥远又清晰。
——你一路跟我许久,还不现身?
——我没跟着你,我顺道来找鬼老大,鬼老大,我要同你一起护送这些弟子出教。
——我叫晏琇,我知道你是我哥哥,你可以和爹娘一样叫我阿琇。
——晏琇?可这些天墟弟子咋都管你叫晏如星?
——那是爹给取的字,取自“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你没有字吗?
——有,有啊。
——什么?
——娘也给我取了,叫……厉铁锤,希望我身强力壮,大杀四方。
——呵,倒挺特别的。
——那是。
——我走了,后会有期,铁锤哥哥。
——我叫厉执!
带了些许稚气的针锋相对自耳边回响,说来可笑,厉执与晏琇只见过那一面,还是在晏琇带领被沈悍抓了的十余名天墟弟子离开九极的路上,他死皮赖脸跟着,才统共说上这几句话。而七年前九极教被五派围攻,晏惊河与厉白儿双双毙命,厉执确实没见晏琇出现,那时他自然顾不上在意他,过后想起来,兴许对他的记忆始终停留在曾经短暂相聚时傲然明媚的模样,便下意识觉得,他定然与那时一样,鲜衣怒马,仗剑天涯,做他风光无限的晏少侠。
却万万想不到,时隔十二年,再见到他,会是这副光景。
想到那两个山匪的话,厉执又强按住激烈鼓动的心跳看去,眼看着晏琇原本凌乱的面容在池水浸泡下更为明晰,一如少时白净如玉,只是眉头不似原先的舒展风发,昏迷中仍紧蹙在一起,与此刻厉执的神情如出一辙。厉执的确不如晏琇长得隽秀精致,尤其这七年又糙了许多,但他们毕竟是亲兄弟,细看眉眼之间,总有几分相似。
厉执一时想不通的是,晏琇既是分化为天乾,怎么会和金楼楼主扯上那种关系?如果厉执没记错,那尉迟慎分明同为天乾才对。且更匪夷所思的,晏琇再不济,十二年前的身手已是人中翘楚,现今为何如此狼狈地被山匪绑来成了压寨夫人?
这些年,他究竟又经历了什么?
却不容厉执再细想,他抱着厉狗蛋的双手蓦地一紧,急忙抬起衣袖,挡住厉狗蛋一直安静看过去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