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赶紧习惯性地伸手轻拍了两下厉狗蛋,眼见他又沉沉睡去,厉执才坐起来,抬起头,怔然看着司劫,目光在他惨烈的额前徘徊,都忘了自己身上的疼,也忘记要说什么。
倒是司劫率先开了口。
却不是对他:“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哼。”
听那老者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尽管仍一肚子困惑,厉执倒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绝非他的对手,气焰矮了半截。
当然底线还在:“那也不能见色起意,公然调戏有夫之妇——”
“前辈的意思,可是要天墟与浮门两派弟子结亲?”结果这次司劫打断他,朝对方问道。
厉执一愣,原来是说两派?
“非也。是你,与我浮门弟子。”
“……”
“历代门主皆知晓我的脾气,凡有求于我,一跪二赌三入骨,若不叫你们付出深入至骨的代价,岂不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扰我清静?”
“二赌?”厉执抓住时机问道,“赌啥了?”
“自是赌你这小魔头能否从扶风的手里逃出来,啧,扶风倒是心软。”
“……”
“你们速速决定,不同意现在就下山,另找他人去。只不过恕我直言,这彼岸香,除了我,世间不一定有第二人能解。”
蓦地又听到“彼岸香”几个字,厉执下意识一凛,茫然与司劫对视之下,却见司劫有意避了开来。
“怎,怎么可能真的是彼岸香……”
而他先前根本不信扶风的话,权当扶风是在试探他的身份,厉狗蛋的身子定是另有原因,可现如今这老者虽看着不怎么靠谱,但功夫的确深不可测,他刚刚才领教过,竟也笃定厉狗蛋是由于彼岸香才落得现今这一身的毛病。
如果他们所说是真,难不成……他的身上当真有彼岸香?
厉白儿临终之前,是以什么隐蔽的方式将那东西交给了他,而他却没能发现?
可彼岸香又到底在哪?
厉执愕然坐在原地,视线擦过厉狗蛋蜷作一团的单薄手脚,凌乱不已地抬手欲碰碰他,未成想这一次指尖被微凉的掌心自半途隔开,冰得他脊背霎时泛起透骨的冷意。
“我不知道……”
而讷讷开口,厉执手僵在半空,也终于意识到,怪不得他自一上山,便觉司劫的反应有些冷淡。
到头来,果真是他自己……害了厉狗蛋么?
103.跪下
“我对你魔教的彼岸香可没兴趣,”那老者见状却只是冷道,“你倒不必跟我在这演戏,只说我的条件答应还是不答应?”
“……”
他问的自然是与浮门结亲之事,可这一次,厉执怔然瞪着司劫怀里的厉狗蛋,再没了先前那般嚣张气势,更是无论如何,仍无法相信彼岸香就在他的身上。
那他不仅害得厉狗蛋这些年受尽苦楚,更连沈悍和伏寒,原本……也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他对司劫又一再强调的关于彼岸香,关于厉狗蛋,仿佛也都成了个笑话,贼喊捉贼,说得大抵就是他。
视线所及尽是昔日恨不能挫骨扬灰的记忆,沈悍伏寒轮流在他眼前惨死,厉狗蛋撕心裂肺的啼哭,他束手无策抱着那么一丁点的他,只恨不能替代他的痛苦,甚至在险些沦为饿殍的日夜相依……这些他当时都咬牙挺了过来,愈是天命难违,他愈敢放手一搏。
可突然间,他自己变成了间接导致这一切的祸首,记忆反而刹那破裂,化作见血封喉的碎片,将一动也不能动的他一寸寸切割。
“我答应你。”
便在厉执无言以对之际,只听司劫淡然回答。
“不行……”厉执脱口拒绝,却一抬眸看到司劫紧绷的侧脸,已是从未有过的疏冷,喉咙突然哽住,再也说不出想要与他商量过后再做决议的话。
“你连累他至此,却现今还不肯做半分牺牲?”尤其司劫终于转头面对着他,目光皑皑,又沉声说道,“但说到底,你始终担心我是为了彼岸香而接近你,所以才会一直相瞒,想来我于你,倒也未必是你以为的重要。”
“你,你真的不信我?”僵冷的心绪微动,厉执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我是对不起臭小子,但我从来没有欺瞒你任何事……”
“别再说了,”司劫却好似无心听他解释一般,“除非你不愿意救他的性命。”
“我当然愿意——”
“那便接受。”
“……”
纵使已有心理准备,厉执仍被司劫毫无波澜的模样吓到,异样的陌生感自心底慢慢撕扯,便在他们二人倏然相对沉默,那老者左右看了看,轻哼一声终是又发了话,明显是对司劫道。
“我浮门也算是名震江湖的大派,立足百年之久,自来受世人钦敬,此番联姻必然亏不得你,且我门下弟子,任一拎出来品性都可圈可点,比起你这据说白捡的小魔头,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届时你可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