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皇子巧取豪夺后(31)
楚韶手里要是早有这么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至少能要了魏庸的狗命,何至于被他折辱三年?
宋河暗暗地想,如果这个裕王也是个不堪托付的,二公子好歹也能一刀结果了,也好过再受苦。
盛情难却,楚韶只好收下匕首,郑重地放入怀中。
里屋还有许多他年少时心爱的物件,都保存得非常好,侯府的贵公子,随便一只拿来玩的竹蜻蜓都做得栩栩如生,堪称工艺品了。
这些小物件,就算是现在的楚韶,也忍不住一件一件把玩过去。
趁着楚韶分心时,宋河朝裕王行了一礼,淮祯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又绕回外屋,宋河却走到门口,弯腰颔首:“请王爷移步小院。”
淮祯猜想事情应该跟楚韶有关,便跟他走到院子里的竹林边,此处刚好避开了屋里的所有窗户,楚韶不会看见更不会听见什么。
“请王爷开恩。”宋河忽然双膝下跪,头磕在地上,跪伏在淮祯脚边,“老侯爷去世时,口中始终念着二公子的小名,他故去三年,二公子连侯爷的牌位都不曾见过,老奴恳请王爷开恩,让他去祠堂祭拜,哪怕上柱香也行啊!”
“......”淮祯拧了拧眉。
老侯爷当年在朝堂为楚韶封后之事据理力争,被魏庸气到当堂吐血,抬回侯府的当夜便含恨而终。
楚韶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若他神智清醒,此事必定是他最为痛悔之事。
如果能去祠堂祭拜上香,也算是解楚韶之心结,了老侯爷之遗愿。
这不是什么做不得的事情,宋河又如此低声下气,淮祯本该答允,说出口的却是:
“不行。”
如果楚韶没有中蛊,去楚氏祠堂尽孝他绝不会拦着。
但现在楚韶记忆尽失,又信了淮祯的那套说辞,满心以为自己是中溱随州楚氏的人,正因为他认定自己是中溱的人,所以才会这么配合淮祯的一系列部署。
如果这个时候让他去侯府的祠堂,他必定要起疑。
按宗族礼法,不是家族中人,不得擅入祠堂,妄论跪拜上香,如果让楚韶进侯府祠堂祭拜,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楚韶,他其实是南岐楚家的人?
一旦楚韶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淮祯今日利用他得到的欣荣局势将会彻底颠覆。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楚韶能安得了民心,自然也能靠一句话把南岐重新搅乱。
淮祯甚至都相信,只要楚韶有心,他站在城楼上振臂一呼,这群南岐百姓能立刻拥他做皇帝。
哪怕有钟情蛊,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完全控制得了楚韶。
画舫那日的事已经让他知道,楚韶哪怕中蛊,也守着某种底线,或许这根底线之一,就是南岐呢?
淮祯不敢赌。
他不容置喙地重申:“楚韶绝不能进侯府的祠堂。”
“为何!!”宋河从地上抬起头,急切又不解:“我仅仅只想让二公子给老侯爷和夫人上柱香尽尽孝心而已!王爷也有父母,难道没有一点同理心吗!?”
“你放肆。”淮祯愠怒,“你怎配提本王父母?!”
宋河豁出性命,死谏:“王爷这几日带着二公子四处游玩,城中百姓为了楚韶,认命开市。短短两月,你已全局拿下南岐,待你回了中溱,储君之位便是你的囊中之物。”
“王爷如今是春风得意,为何就不肯施给楚韶一点仁慈呢?你别忘了,没有楚韶助你,如今南岐还是一座死城!你又能有什么政绩可言!”
淮祯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楚韶于孤能有利用价值,是他的荣幸,也是安宁侯府的荣幸,若没有孤,他跳城楼那日就死透了,是孤让人救他性命,解了锁他三年的锁链,你如今却来指责孤对他没有仁慈?!你既有这份胆量,当日为什么不去指责苛待他的魏庸!”
简直字字诛心,宋河为自己昔日的无能感到羞耻与悔恨:“王爷于楚韶是有大恩,但你近两月做的这些事,于楚韶也是大仇!”
“二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绝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我不知你对二公子做了什么让他变成如今这副天真无知的模样,我也不敢到二公子面前揭他的身份。”
宋河眸中淬了对淮祯的无力恨意,他笃定地说:“但我要提醒王爷,有朝一日,楚韶要是想起你利用他折了母国百姓的脊梁骨,还阻止他去祭拜父母,他手上那把匕首,一定会刺入王爷的心口!”
尖锐割手的竹叶如刀剑交锋般在风中发出沙沙声。
淮祯站在阴影里,宋河跪在阳光下,两人陷入了缄默,直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宋河慌乱地从地上站起,淮祯也敛下黑沉沉的脸色,仿若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