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望长安(50)
他明白庭柯是一腔好意,但到底还是太孩子气。先不说他助城西百姓之事有违律法,便是观青州灾情只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夏亦峥目送着谢擎远去,看着那人下楼后才去找林初淮。
而房内的林初淮对邀月也从最初的疲于应付到现在的真心欣赏。
这样的女子流落在这等地方倒是可惜了。
见夏亦峥进门,林初淮便起身向邀月告辞,临走前将荷包留下,“邀月姑娘,这荷包中有些银票,不知是否够与你赎身,若是不够,可往城中夏府来寻在下。”
林初淮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怜惜眼前的女子。邀月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又笑开了,这公子的意思她大抵是明白的,“多谢公子垂怜,此间生活还算自在,有时亦能如今日这般遇公子这等知音,邀月并不想离去。”
说完便将那荷包又交回到林初淮的手中。
既是这人的选择,旁人也无权插手,林初淮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去,却是不曾发现夏亦峥已经沉下来的面色。
邀月眼尖的察觉了些什么,却没有机会去解释。
回去的路上,夏亦峥沉默的过分,林初淮本就喜静,自然是没觉得这有何不妥。
到了府上,夏亦峥更是撇下他一人先进了屋,屋门甩的震天响,正好在林初淮面前合上。
即便是再迟钝,林初淮也意识到这人是在闹情绪了,可思来想去又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只得皱着眉推开了房门。
房内那人已是脱了外袍,只着寝衣就这么仰躺在床上盖好了锦被,若非是时间太短,林初淮都以为这人已经睡过去了。
走到床榻边,林初淮挨着他坐下,想了想还是找了个话题,“在二楼可有发现谢擎的踪迹。”
夏亦峥睁眼坐了起来,“林大人与美人相谈甚欢,真难为您还记得谢擎。”
屋子里一股陈年老醋被打翻了的味。
林大人?这人有许久不曾这么称呼自己了,再者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嘲讽。
林初淮不懂,自是没料到这人竟是再同一个雅妓拈酸吃醋,“邀月姑娘的才学确实出众,我虽是很欣赏她,却也不会把正事抛诸脑后。”
他竟然还夸那女子,夏亦峥只觉得心头那把无名火烧的更旺了,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既是这般欣赏,怎么不将人赎回来日日陪你吟诗作对,你舞文弄墨她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林初淮是想替邀月赎身却并不是想将人带回来,见这人越说越过分亦是心头火起,本来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自是想,可惜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你”在揽月楼见他二人对坐聊得高兴,夏亦峥便觉得那画面分外扎眼,更兼自身不通诗文陪不了这人便分外心慌,现下竟听得这般言语,心底刹那荒芜。
“出去。”再不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自己怕是会因为克制不住脾气而要口出恶言了,再是恼怒他都不想误伤了他的长昀。
林初淮却是不懂他这百折心曲,打小是被宠大的哪受得了这委屈,见夏亦峥又是闭眸不再看他,当即便是甩袖离去。
夏亦峥却是在那人出了房门后才睁眼看向了门外,眼底有着些许的受伤意味,心口自刚才同那人争执时就疼痛难忍,这会儿人走后竟是呕出了一大口血,意识也有些涣散,就这么昏了过去。
得亏是这么晚了赵龙还有事要来找他,否则怕是到了黎明都不会有人发现。
赵龙当时敲了许久的房门都没有人应,实在是担心会出什么事才推门进去了。一进门他就嗅到了血腥味,常年在战场摸爬滚打的人自然是对这味道分外敏感,连忙快步往屋内走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当即就高声喊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再抬头便见他家将军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头也软绵绵地靠在枕上,唇边那块的枕巾已经被血色浸染,脸色竟是透着几分青灰。
仿佛,仿佛已经不在人世一般。
赵龙吓了一跳,颤抖着手去探鼻息,还好还好,呼吸虽说是有些微弱但还算平稳。知道人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后,他不敢擅动这人,只能尝试着能不能把人唤醒。
人他没能唤醒只盼着大夫能早点来。
环视着空荡荡的屋室,赵龙猛地想起,将军一人在这屋中,那夫人哪去了,想到这儿又连忙让人去请。
林初淮去了偏院的厢房,一向沉稳端方的人竟是走的迅疾,云书在其身后小跑着才追上。
推开厢房的门,林初淮倒了杯热茶,还冒着热气就这么直接饮下,云书想拦都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