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望长安(14)
至于夏亦峥,那可就不一样了。他呀,是被夏老将军用鞭子抽着去的。
十四岁的少年正处在喜欢招猫逗狗的年纪,而夏亦峥更是全上京城出了名的混不吝。只要不把天捅个窟窿,都有他爹给他顶着,更何况先帝那么信任倚重夏家,就更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了。
读书这件事儿,他是打心眼儿里的厌恶,每日之乎者也念的他头都痛,之所以去倒不是怕他爹的鞭子,而是实在受不了他阿娘那殷切的目光。
罢了罢了,不就是读书嘛,我去还不行?
每日夏亦峥去虽是去,但心思是半点没放在读书上,不是逃课就是把先生气的半死。偏偏这教书的先生还不能跟皇帝告状,即便是告了,皇帝也不过是把人叫来当着先生的面数落一顿,也就没下文了。日子久了,先生也自觉管不住他,便也懒得再管了。
当时,林初淮刚刚过完十岁的生辰宴,一场风寒断断续续的拖了将近半年才痊愈,以致再入宫时已到隆冬。
他去的那日,恰巧是夏亦峥为数不多没有逃课的日子。
许是因着大病初愈,他穿的格外的多,整个人都缩在大氅内,面上白净的很,比女孩子还要精致些。
他不知道的是,在夏亦峥眼里自己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熊,可爱极了,更别提那在幼时就已经初露端倪的好相貌。
啧,长的真不错!
这是夏亦峥对林初淮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旁的想法却是半点都没有。后来还是该逃课逃课,这么个人很快就被他遗忘了。
一直到那日,他救下了被几位皇子捉弄着往衣衫中灌雪的林长昀。
那天,不曾落雪,但因是雪后气候反倒更是冷的逼人。
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被两个年稍长一些的半大少年压在雪地里,还有另外一人正在往他的衣襟内灌雪。
那少年冻的瑟瑟发抖却毫不挣扎,好不可怜。
夏亦峥就这么倚在树干上看着,没打算出手帮忙,他虽然一向古道热肠最喜欢管这种闲事。但这次,他不想救一个连反抗都不敢的懦夫。
但事与愿违,他最后还是出手了,不为别的,主要是怕这少年冻死了自己也有麻烦。
夏亦峥这上京城小霸王的名号还真不是白得的,他不过刚刚露面那几个皇子就丢下林初淮跑了,以至于他准备好的救人开场白都没能派上用场。
什么欺软怕硬的玩意儿。
夏亦峥有些不屑的看着那几个跑远了的身影,解下今晨阿娘硬是要给他披上的大氅,朝雪地里那个瑟瑟发抖的人兜头扔了过去,盖的严严实实的。
林初淮有些艰难的想站起来,手撑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指印,但人却是半天没能爬起来。夏亦峥等了一会,略带嫌弃的把人拎了起来。
才到自己胸口,好小的一只。
“谢,谢谢。”林初淮冻的唇齿打颤,披着扔过来的大氅,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为什么不反抗。”夏亦峥有些怒其不争。
“我若动手,便是不知尊卑,以下犯上,在陛下面前不占理的,更何况,我也打不过他们。”林初淮说这话时倒也听不出委屈,仿佛刚刚受了欺负的不是自己一般,理智的有些超出了他的年龄,但软软的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却激起了夏亦峥正盛的保护欲。
“迂腐至极,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呀?”那几个皇子虽一贯顽劣,却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
“我阿姐,是太子妃。”
这帝王家就是如此,无论是谁挑拨两句,都能激发潜藏的恨意。不好冲着储君,还不能拿旁人撒撒气吗?即便是陛下知道了也不过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惩罚,退一万步,几个皇子再有过错,也是龙子凤孙。
林初淮虽年幼,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以后你跟着我,我保护你,谁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夏亦峥现在还处在一种保护别人的自我满足中,有点想收林初淮做跟班的意思。
“多谢你的好意,但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初淮虽不想忍受今日这般欺凌,但也同样不想与不懂何为尊师重道的夏亦峥为伍。
可谁料,这份拒绝反倒适得其反。
在之后的一年里,夏亦峥明里暗里都在护着林初淮,渐渐的也就没旁人再欺负他了,可是这个旁人,并不包括夏亦峥。
当年的夏小将军还有些记仇,记得林初淮当时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他。一方面想要证明自己可以给他保护,另一方面又觉得丢面子。这不,三番两次地给林初淮找麻烦使绊子,幼稚极了。
这样兵荒马乱的生活持续到林初淮十二岁那年。
那年北齐兴兵,边陲动乱,民不聊生,在朝廷派往北境的将领尽皆被敌军统帅斩于马下后,先帝斟酌再三,还是派了当时身体不太好的夏弘霈携长子夏北修往边境平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