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虽有愈演愈烈之势,但好在目下没有戏班子敢把编排这位冷面亲王的艳俗小说搬上戏台,因此还不算恶劣。
景泓如同惊弓之鸟度过了整个夏天,秋意渐渐染上京都的树叶,小说里的探花郎与靖王都已经三分三聚爱恨纠缠了三遍,就在众人都在苦苦等待着下一本靖王为了俏探花抗旨不愿迎娶番邦和亲公主时,真正的靖王回来了。
“靖王回来了。”席间,曹长明神色平静地说道。就好像在说,这道菜不好吃。
景泓被嘴里一口茶呛到,狠狠地咳嗽起来。
曹长明挪过去给他顺顺背,道:“你着急什么?不做亏心事,还怕他靖王回来?”
景泓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了。
“可是,这始终……不好。”景泓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书中所描绘的种种,只能说不好。
“靖王觉得好便是好,靖王觉得不好便是不好。靖王若是知道了,也好;若是知道了觉得不好,那更好!这书呀,立马通通都不见了,岂不合了你的心意。”曹长明绕口令似的说了一串,景泓的脑子被好和不好扰得他一时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这段时间,曹长明不负元玠的重托,一直照顾他。一开始他还打算让景泓跟着自己在官僚场中多混混,认识更多的人,可能景泓也就不那么孤僻了。可是后来他发现实在不行,景泓每一次都会找借口中途溜走,几番过后他便也不再强求了,只是他自己倒并未疏远景泓。
“他若是知道了,少不得要雷霆大怒。”
“你怎么知道他会雷霆大怒?万一他自己也觉得甚是有趣呢?”曹长明反问。
“你,你怎么会?你不觉得,这样的关系,不合礼吗?”景泓面露困惑。
他不是不知道世间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接触和认识过,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他甚至有时候惊异于自己在知晓这件事之后竟然羞多于愤,他害怕被别人知道,更多于他知道了这件事。
曹长明知道他并无恶意,也看出了他的迷惑,叹了一口气道:“人生一世,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例如郎有情妾无意,或者妾有意而郎无情,人之情爱,是不由得掌控的。若是你遇到了那个人,你愿随心,或是随礼呢?”
这番话,景泓隐约觉得熟悉,在青州的时候,季月也曾这样叹息过。
“你……”景泓隐隐觉得曹长明话中有深意,谈起这样的话来,连一向笑脸盈盈的曹长明都变得凝重起来。
曹长明复笑道:“我?还是说说你吧!靖王回来了,说不定免不了要与他打照面,不管他知不知道此事,你打算以何心态来面对他?”
“不知道。”景泓茫然道。
“你这个样子,令人一看便知有事,不知道的也该起疑了。”
曹长明说的是,他一向是个通透之人。
“那我该怎么办?”景泓只能虚心请教。
“还能怎么办呀?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他知道,你更不知道。如此一来,旁人也不敢随意在他面前提及,谁敢开靖王的玩笑?难道他自己会说吗?”
又是一通绕口令,但好歹这次景泓听懂了。
第十九章
靖王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太后。
太后知他为了自己的大寿在京城和平凉之间来回赶路,又思及他常年在边关的劳苦,心中甚是心疼。
“若是实在脱不开身,也不必非得往回赶,母后知道你的孝心。”太后给靖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看着他脸上难以掩饰的疲劳,心里越发心疼。
“母后五十大寿,做儿子的岂能不归?母后不必过分心疼我,为国为家,尽忠尽孝是儿子的本分。”
太后心中明白,这两个儿子,一个守家一个守国,哪一个都不容易。朝堂上市井中那些流言蜚语她又岂是不知,只是她为母亲,更是太后,她更不能偏袒任何一个。
“平凉那边的情况如何?可是要再起战事?”
靖王摇摇头,道:“并非。草原上现在乱成一锅粥,起不了战事。契赫的老王病重,王帐被王后和小儿子控制着,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有夺位之心,认为是王后将老王软禁了。契赫的三位王子如今各自为政,在平凉作乱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借戍北军之力对付另外两方势力。”
同样身为皇子,靖王虽没有经过夺位之争但也没那么蠢,对方向要借刀杀人,他也可以暗度陈仓,挑拨离间。
太后看他心中有数,也就不再追问。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这中间你我母子二人缺了多少年无法相聚,好像你昨日离去时还是那个顽皮嚣张的小儿子,可如今再看,已是能平乱守疆的大将军了。母后……对你不起啊!”太后眼眶湿润,一时再无法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