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尘雪(19)
席然安慰他:“我就坐在阁楼二楼,哪会出什么事儿呢,等你回来还能看见我坐在这。”
月白只好应到:“好吧。”
他一直看着席然进入阁楼二楼坐下,才转身离开。
席然点了杯茶,坐下不过几分钟,就从后门离开,转身进了隔壁的明月楼。
此时时间正好,离申时不到半刻钟。
他沿着楼梯向上走,明月楼今日不知为何人较少,他刚走上二楼,就被站在那的侍从领着走入一间厢房。
他推开门,看见一个站在窗前眺望的背影,乍一看,他没认出是来者是何人。
直到身后的人关了门,那人转过身,席然才吃惊地略张开嘴。
“宋世叔,是你吗……?”
转过来那人看着年纪不大,不过堪堪而立,一张脸看上去温文尔雅,自有一股墨染的气质,着一身青衫,正温和地看着他,开口:“是我,小然,好久不见了。”
席然急促地呼吸了两下,走上前抱住他,哽咽道:“太好了,你没事……”
宋观止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我怎么会有事呢,我还要回来看小然呀。”
席然松开他,眼眶发红,宋观止带他到桌前,给他倒了壶茶,“好了,我在这呢,不难过了啊。我们好好聊聊,我找到你可不容易。”
席然这才反应过来,从强烈的喜悦中稳住神,喝了杯茶后镇定下来,问:“世叔怎么知道我没出事的?”
宋观止闻言垂了垂眼,才勉强笑着对他说:“当年我听闻你家的事后……急急忙忙赶到京城,才发现一切都迟了。但你的父亲给我留了暗号,说你并没有被带走,希望我能找到你,并且照顾你。”
席然闻言眼睛又红了,他开口:“当年一切都发生得太匆忙,父亲能将我带走已经非常不容易,自己却再无法脱离……”
宋观止叹了口气,“这三年,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找你,却一直没有眉目。最近我从江家那边打听到了类似的消息,才会在御史宴上出现确认。”
席然看着他,“原来那日我看到的是你?并不是我的错觉?”
宋观止点点头,“不错,你应当是看到我了,只是太久未见,一下没记起也正常。”
宋观止与席然父亲席渊是多年好友,席然自小时候起就知道有这么一位世叔,在他的幼时回忆里,宋观止就常常住在他家,与父亲品茶对诗,关系极为熟络,闲暇时也会教他写作下棋,一起蹴鞠放风筝玩耍,是他极喜爱的一位长辈。
席然的生母在他八岁时病逝,那天在灵堂前,他见到了裹着半身风雪匆忙而来的宋世叔,此前,宋观止只是每年来府上短居数月,那次之后,他就在常府长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四年。
在漫长的岁月中,席然早就把宋观止当成了亲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却也胜似父兄。
只是在他十二那年,宋观止摸着他的脑袋与他告别,朝他说:“我要离开一阵了,人总要适当地放下一些求而不得的东西,或许时间能让我释然。小然,记得想世叔,我会再回来看你的。”
那时席然只是红了眼,与宋观止抱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松了手。
只是不想,这一走,差点就成了永别。
席然短暂地走了神,等到再回神,才想起方才他的那句话,发问:“江家?是那个江家吗?”
宋观止品了口茶,点点头:“嗯,满京城,除了江贵妃的江家,还有哪个江家。”
席然轻轻嘶了一口气,“难道那晚……”
宋观止问道:“怎么了?”
席然抬眼看着宋观止,“那晚御史宴席过后,我和常珩回府路上遇到了袭击。”
宋观止皱眉,“你仔细说说。”
席然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真相告诉了他,包括常珩替他挡剑的过程。
宋观止轻轻以茶杯底轻磕了磕桌面,斟酌道:“小然,你与常珩……?”
席然知道这一切还是避无可避,他深呼吸了一口,做足了准备,才缓缓开口:“世叔,这三年,我一直呆在南馆。”
宋观止点点头,并未露出什么诧异或不适的表情,“我知道。”
席然见他反应不大,便继续说了下去:“我一直以清倌的身份呆在南馆,我之所以一直没逃,是因为我失了忆。”
宋观止皱了眉,似是想发问,席然提前替他把话说了出来:“我现在已经恢复大半记忆了。”
宋观止松了口气。
席然继续道:“常珩为我赎了身,把我带回他家。我们现在……”
席然虽未把话说完,宋观止却已经全然明白。当朝好男风,这事也算不上过分离谱,更何况他多说也无法再补救什么,只好先揭过话头,就当年事情继续道:“小然,你应当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