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78)
擦了擦满手浆糊,看着姑娘们那轻便的着装,才意识到已是二月中旬,春日已经到来。
不久之后,枣玠便会带着他,到那山上去采摘红蓝花。回到家中,又独自除杂色、浸泡、烘干。
明明他从未做过这些事儿,却对那流程记得格外清楚。
坐在院子里,似乎能见着枣玠弯腰提起水桶,走到屋檐下阴凉处,蹲在那儿洗花。
接着,枣玠便会将那湿漉漉的花丝晾在厨房地上。他做饭时,若是不小心踩到,又要遭枣玠一阵捶打。
揉揉眼睛,院子里又只剩他一人。
虽心生寂寞,却不如冬日那会儿那般绝望痛苦。
恐怕是春日暖阳,让他对未来有了期待。
两个月过去,张涣凭着每日午间挤出的半个时辰,终于将那地理志整理成官道驿站图,还将各地风物又另作总结,筛出十多个南方城县。
这两个月,他贼捉得更勤,只为多换些赏钱,多攒些路费。
等月底发了月俸,他便启程。
这日,几个家丁模样壮汉来到这香粉铺,对着牌坊指指点点。
张涣闻声而出。那几人与他说,这屋子四月便到期,五月之前让他清空了搬走。
虽然知迟早有一天要走,却不曾想到要将屋子清空,将他在此处五年生活的痕迹抹去。
那家丁又来催了几次,他只好逐渐将那库房里的杂物搬到院子里。
一天搬一两件,只是不想让这屋子空得太快。
这日,他搬走几袋干花,见这几袋挤在库房角落,掩着一袋可疑杂物。
那袋杂物用白布层层包着,里边却渗出红色液体。凑近嗅了嗅,一股怪味熏的他要晕过去。
不会是……
他心里一惊,连忙剥开这层层白布,等打开来,又见一被染了红色的木盒。
打开那木盒,一阵浓烈怪味扑鼻而来,呛得他闭了眼。等适应过来,才发现里边堆满小盒。
他拿起一个,上边红色液体粘了手。他瞧着那颜色不像血迹,才放下心来。
看着像是店里失踪的胭脂。
他小心翼翼打开,见那胭脂面上爬了白毛,还化了一层薄水。
但能依稀见着,面上刻着个“涣”字。
张涣打开了一个又一个,之间里边有的已发黑,有的已化为浑水,但那些能看得见脂膏面儿的,上边都刻着他的名字。
有刻一个的,也有刻许多个的。
其中一盒刻了八九个。这些字挤在一起,似要撑爆这小盒。
仿佛是枣玠对他的思念,在这一方红脂膏中如何也写不下,只能如此满溢出来。
两人之间对彼此的爱意,倒不知谁更深浓。
“你想我,为何……为何不与我说?”
第43章 奔走
枣玠不过是除夕守岁闲来无事,便刻了些胭脂打发时间。如此藏在库房,是怕自己无意间翻出,当那普通胭脂卖了,叫人笑话。
张涣却不知,以为是他去洛阳之时,枣玠对他难忍思念,便情不自禁刻下他的名字。如此藏着,定是怕被他发现,又拿这事儿说那羞人情话。
他欣喜不已,又恨枣玠时而对他冷情的姿态,此时只想逮着他,与他说一百遍自个儿的心意,看他那副又嫌又喜的模样。
对着这么一堆胭脂,张涣也舍不得丢,只好将它们收集包好,埋在城外山坡上。
若是枣玠又要如往常那般耍赖,在他面前不承认自个儿心思,他便将这包东西挖出来。
这可是……枣玠喜爱他的铁证!
他收拾完库房,便开始收拾店铺。
这店铺抽屉小柜多,他一个个拉开,看有没有遗漏什么值钱物件。
值钱物件也早被枣玠搬空。
他坐在枣玠平日绘制花钿的座位上,随手拉开身旁抽屉,见里边放着一个木盒。
那木盒像是被炭火烧过,黑了一角。
枣玠何时买了个盒子?
他好奇打开,见盒子里装着日常绘制所需的刻刀与画笔。
恐怕是枣玠走时,舍不得丢了那与他相伴多年的工具,特意买个精致盒子装了。
他看着那盒子烧焦的一角,见枣玠用朱笔绘了只喜鹊上去,因那笔触与风格不同,这只喜鹊与盒上留着的那只相差较大,仿佛毫不般配。
他盯着那图案,突然想起什么。他将那画笔拿出,拿着空盒端详。
这不是……那王捕快媳妇儿每日送饭用的食盒吗!
枣玠什么时候买了个食盒?他……他为何要买食盒……莫非……
他确实与枣玠说过那夫妻送饭之事,也曾撒娇似的叫枣玠给他送饭,枣玠也同意了。
只是当时两人闹矛盾,这饭也没送成。
当时他俩又因何相互疏离来着?
他以为枣玠将他当成了负心汉,便不敢亲近,怕自个儿无意间做了负心事儿,引得枣玠伤心;枣玠又以为他的疏离是嫌弃那情史,就故意说那两败俱伤的话语来彻底赶走他。他又因此以为枣玠是讨厌他,才故意叫他恶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