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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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玠迷迷糊糊间,感觉被人压得难受。茫然睁开眼,见四周罗帏轻摇,隐隐有淫声浪语。一陌生男子压着他,一副急色模样,嘴里的涎水滴在他身上,令人作呕。
他惊慌不已,想要挣扎,四肢却像被钉住,不能移动分毫。那人拧了他的右乳,引得他身子一阵战栗。
“贱人。”
他听那人骂道,是张涣的声音。
枣玠吓得全身颤抖。他怕被人欺侮,又怕遭人嫌弃。一时间,竟然是不知该推拒,还是该迎合。
那人对他失了兴趣,掉头就走。枣玠连忙叫道:“别走!”
这一叫便惊得醒来了。枣玠看着漆黑的屋顶,知方才是梦,却仍心有余悸。
“娘子……嘿嘿……”
枣玠这才发现自个儿胳膊已被压得没了知觉。低头一看,发现张涣正枕着他的胸口,微微张着嘴儿,口水流了他一身。
睡得如那痴呆一般。
枣玠看着他那憨痴模样,心中怜爱不已。轻轻将那沉重的脑袋放到一边,听着他娘子唤不停,心里又甜又苦。
他为何……非走不可呢?
枣玠抚摸着张涣的面容,见他没心没肺地睡得正香,丝毫不懂自己内心的苦楚,又想到方才梦中那副绝情模样,心里气恼,想狠狠捏他一把,却又怕吵醒他。
他为何非走不可呢?
枣玠又觉得鼻头一酸,胸中的苦闷化作眼泪。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单音,如这悲情无法发泄,眼泪便落得更凶了。
他轻轻靠着身旁那人,听他打着鼾,听着他嘴里呢喃着混话,内心纠结不已。
“我不想走……”
他嗫嚅说着。
回应他的是张涣平稳的呼吸与鼾声。
“但噩梦总在做,闹得我心慌不已。”
他想要结束这痛苦。
“为何我非走不可呢?”他嗓音发颤,不知是在问谁。
是谁在逼枣玠离开?
丁盛躺在床上,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答案。
他明日就要远去洛阳,负责的案子却悬而未决。自己那份保文,也不知能拖住枣玠多久。
这几日对枣玠进行跟踪,也没发现他与谁不和。樊威也调查了,但那登徒子这几日一直在马厩安分守己,与枣玠并无太多交集。
这事儿现在被梁大人接了手,丁盛便想着今晚能再想出些线索来,好减轻他查案的负担。
但抵不过深夜倦意,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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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玠醒来时,身旁已没了那温热身子。
“张涣。”枣玠唤了声,却无人回应。
他摸索着被褥里的衣物,却发现指尖绕着两缕发丝,还被人煞有介事地用红绳缠了。下意识摸摸脑袋,果然摸到那短短的发茬。
不知张涣又是从哪儿学来的,怕是以为这般便能保佑两情长久。
傻小子,这没用的。
枣玠残忍地想着。
第33章
初三之后,枣玠又开门做起了生意。
那些被他刻了字的香粉,被他藏在库房里。
若是不小心将这些卖了出去,该有多丢人。但若是丢了,又觉得浪费。一时不知该怎么用,便先收了起来。
元夕将近,花钿这类耗用得快的饰物,都相当紧俏。
这几日,枣玠边绘花钿边收银子,倒也自在。
张涣的消失,倒也不是事儿了。
“和你说个好消息。”李俊当值路上与他打了个招呼,径自说起来,“你那第三份保文,梁大人说亲自给你写。”
你看,这好事儿接二连三,他有何理由不高兴?
只是这天公不作美,这两日阴沉沉的,还飘起了小雨,冻得他手足僵直,一日连花钿也画不了几只,耽误他挣钱。想着此次出行需要租的驴子,需要买的干粮,所花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夜里睡前,硬要点灯看那地图志,非要看得困了,才吹灯睡去。
这样便不会躺着空想那混小子。
不知不觉,今儿是初九,各大酒楼都做酬宾,日里夜里都挤满了客人。
枣玠今儿也歇业一天,赶来凑这热闹。
面上是凑热闹,实则是来取保文。
初一那日他登门拜访,求那对他知根知底的房东唐员外替他写一份,便约着初九到那唐记酒楼取。
枣玠在外边排了许久的队,等轮到他了才知不买酒就不能进去,气得他暗骂一句商人本性,又不得不掏钱随意买了一壶价廉的,护着那保文回家去。
心里琢磨着将这酒送给李俊,让他替自己打点打点,让他从驿站便宜租个马啊驴啊什么的。
谁知那李俊当晚便提了两坛子酒到他家里,说要与他畅饮,这壶酒只能堆在库房里了。
李俊狠灌了一口酒,舒服得长吁一声,不禁感叹道:“若酒楼日日酬宾,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