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凌闻泽突然有种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所以他转过身继续走路，不再理林昭诺。
林昭诺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只是心中似乎生出些委屈来，却又说不明委屈在哪儿。
早朝与之前相比没什么特别的，嘉王生辰宴、二皇子和凌闻泽被罚这些皇家私事是不会拿在朝会上讲的。所以早朝结束之后，嘉王、二皇子和凌闻泽都被雍帝叫到御书房去了。
这熟悉的阵容一如七天前场景再现，依然是雍帝位于上座，二皇子和凌闻泽跪在那，嘉王立在一边。
雍帝先是让二皇子总结了下这七日禁足的反思，二皇子自觉地向嘉王道了歉，嘉王虎着脸勉强算是接受了。等二皇子这事儿了结，终于轮到跪了许久的凌闻泽了。
“你这字写得也太没风骨了，回去好好练练。”
凌闻泽赶忙称是，嘉帝又说：“那个小倌你打算如何处置？”
凌闻泽实话实说：“儿臣挺喜欢他的。”
“……”
御书房内一片诡异的寂静。雍帝都没搞清楚自己这个一向胆小懦弱的三儿子到底什么意思，左右不过一个小倌，他也懒得再管了。
“老二的婚事定了。”嘉帝终于宣布了个大消息，皇家的亲事一向不会在早朝宣布，但是消息自然会传到整个朝廷，“婚期朕跟舒妃已有商议，下月初三。”
早就听说舒妃在给二皇子挑正妃，现在总算是定了。下月初三，也不过五六天的时间了。
嘉王顺着雍帝的话对二皇子说：“恭喜二皇弟，不知是哪家女子？”
二皇子笑着：“自然比不上皇嫂身份尊贵，是礼部尚书丁堂春的长女，丁知眉。”
嘉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丁知眉的地位就跟嘉王的侧妃一般，顶多算个沾点关系的皇亲国戚，往好点说，也就她那个爹如今礼部尚书的职位算是在朝中好些。
不是舒妃不想给她儿子找个身份更高的正妃，实在是雍帝本人即位后，皇亲国戚就被他杀得不剩什么了。此外，这礼部尚书丁堂春，也是二皇子那个不成器的舅舅、礼部侍郎陈子烨的顶头上司，所以舒妃如此选择倒也在意料之中。
凌闻泽对这些表层的关系还是有些记忆的，在他的记忆里，礼部尚书丁堂春也是个胆小懦弱之人，无论对谁都唯唯诺诺，连他的下属陈子烨都不敢管教。
凌闻泽跪在那向二皇子道了喜。雍帝这才发现一直没让他起来，于是雍帝掩饰性地干咳几声，终于解救了凌闻泽的膝盖。
凌闻泽从御书房出来，林昭诺正乖乖地等着他。进御书房之前，凌闻泽吩咐林昭诺等他出来后一起去藏书阁借点书。
估计是早上被凌闻泽吓到了，林昭诺整个人都拘谨了很多，倒是让凌闻泽觉得有点别扭。
一路无话，到了藏书阁门口却遇到个他们俩都不想见到的人：礼部侍郎陈子烨。
陈子烨是专门在这候着他们的，下朝时他听到了凌闻泽对林昭诺说的话。这个人长相其实还可以，但整个人猥琐不堪，这些年他家中妻妾成群，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想也知道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哟，三皇子殿下，稀客。”
凌闻泽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人的声音难听得要死：“陈侍郎这是？”
陈子烨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微臣是来督察藏书阁书卷的整理嘛。您看，大家伙都忙着呢。”
藏书阁大门开着，里面确实是有不少人搬着书跑来跑去。
凌闻泽有点纳闷：“好像还没到每年整理书卷的月份吧？”
“这不是最近天气好嘛，”陈子烨揣着袖子，一脸的理所当然，“为了避免书卷丢失，藏书阁整理期间不能借书，可巧了，三皇子殿下您今日白来一趟了。”
凌闻泽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借书的？”
陈子烨轻蔑道：“来藏书阁自然是要借书的。”
凌闻泽摊了摊手：“我就不是啊。”说罢他转身就走，林昭诺不明所以地赶紧跟上去。
陈子烨冲着凌闻泽喊：“那殿下是来做什么的？”
凌闻泽头都没回：“我就是来看看看门狗长什么样！”
林昭诺差点笑出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陈子烨气得表情都扭曲了。
等走出一段路，林昭诺说：“他应该是听到殿下跟臣讲的话，故意等在那的。殿下跟他，可有什么过节？”
凌闻泽停住脚步，突然想起来去接执鸢的时候二皇子好像有说过一句什么，“本来答应陈侍郎”，这下他算是明白陈子烨对他的敌意是哪儿来的了。
林昭诺看着凌闻泽的表情变得深沉，心中疑惑更甚：为什么觉得，三皇子禁足结束之后好像变了个人？
凌闻泽看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他把林昭诺拉到边上：“藏书阁的书卷，是可以随意动的吗？”
林昭诺想了想，说道：“整理书卷应该是要取得礼部尚书丁大人的同意的。”
凌闻泽“啧”了一声，丁堂春他以前基本没接触过，不过这人马上就要成为二皇子老丈人了，跟陈子烨估计是一伙的。
林昭诺打断凌闻泽的思索：“殿下是觉得，陈侍郎没有拿到指令便擅自动了藏书阁的书卷？”
凌闻泽摇摇头：“算了，以后再说吧。没别的事儿了，你回家去吧。”
突然被要求离开，林昭诺有些纠结道：“下臣应该送殿下回殿的。”
看着他的表情，凌闻泽笑了：“行了吧你，嘴上这么说，心中其实早就巴不得赶紧远离我了吧？”
被凌闻泽的笑惹恼，林昭诺冲他拱手行礼，转身就离开了。
第9章 到瑾妃那蹭饭
林昭诺如今并无官职，只是作为凌闻泽的侍读上朝，所以从宫中出来，他便回了丞相府。林丞相今日下朝之后竟也在家。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昭诺向林丞相行礼道：“父亲，是三皇子殿下让孩儿同他一起去了趟藏书阁。”
林昭诺讲述了今日与凌闻泽接触的一切情形，末了，他说：“孩儿觉得，三皇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丞相意有所指道：“这几日二皇子便会出宫建府，下月初三迎娶丁尚书之女。陛下那边，已经有意要准备立太子了。”
得知这些，林昭诺想着，按照以往的情形来看，有资格争夺太子之位的，也就只有嘉王和二皇子…或者该称他为诚王了。
林昭诺想问父亲他更看好谁，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见林丞相呷口茶，淡然道：“等你兄长今晚前来，再作商议。”
林昭省在一年前与一位富商之女万柔成亲后搬出了丞相府自立门户，如今担任户部侍郎一职，往上两级便是他的父亲林丞相。
林昭诺点点头，只觉得今晚与父兄的谈话会沉重许多。
凌闻泽回到自己宫殿，问了宫女执鸢在哪儿，然后去亭子找他。
远远看到执鸢坐在亭子中，空荡的右袖口趴伏在石桌上，左手掌心向上，似乎在看着自己的左手发呆。
凌闻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只是觉得这个人不该是现在这种迷惘的样子。所以他刻意发出声响，走了过去。
“殿下。”执鸢立即起身，向凌闻泽行礼。
凌闻泽没有再说什么虚礼之类的话，他相信等跟执鸢相处地时间就了，这些问题就都会消失。
“我今天去了藏书阁，可惜那边正在整理，没法借书。”凌闻泽带着执鸢坐下，隐去陈子烨的龌龊心思，讲述了其他的事情，包括他那个不可爱的侍读，以及二皇子的婚事。
听罢凌闻泽的描述，执鸢问道：“殿下认为，丞相一脉是支持嘉王殿下的吗？”
按说嘉王的生母是林丞相的亲生妹妹，正妃又是林丞相的亲生女儿，这关系应该是绑得挺紧的，可凌闻泽就是觉得从三皇子的记忆中来看，嘉王这个人与皇后也好、林丞相也罢，关系总是有点问题的，但他说不清问题到底在哪儿。大概是因为三皇子本身对皇室人员的关系很敏感，但是他又太过胆小懦弱所以从不曾深究。不过既然有这个感觉，那就说明林丞相还真不一定会支持嘉王。
凌闻泽将自己的感觉大概说了下。
执鸢看着凌闻泽，小心问道：“殿下…觉得陛下会立谁？”
凌闻泽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不是嘉王就是二皇子了呗，我是不可能了，小五毕竟还小。而且我跟小五，一直也都没能入了雍…父皇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