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鸢将凌闻泽送到宫殿门口,看到林昭诺在见到凌闻泽时脸上显出开心和惊艳的神色。
凌闻泽照例回过身来在执鸢额上印下一吻,柔声说着那句“等我回来”。
执鸢自然没有错过林昭诺脸上精彩的表情,他甚至头一次主动在凌闻泽的脸颊上问了一下:“好。”
执鸢的举动显然让凌闻泽也受到了惊吓,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然后不自然地干咳几声,转身走了。
林昭诺沉着脸瞪着执鸢,执鸢毫不在意地冲他露出个笑来。
前面的凌闻泽不明所以地回过身问林昭诺:“怎么不走啊?”
林昭诺这才淹了脸上的情绪,跟了上去。
送走了凌闻泽,执鸢坐在桌案前呆愣了很久。
凌闻泽对他似乎越来越亲近自然,可他面对凌闻泽,却是越来越拘谨了。当凌闻泽对他亲昵调笑时,他要用尽力气掐紧左手,才能压抑加速的心跳,还要装出一副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凌闻泽真的只是在开玩笑没错,但执鸢越来越想把他的玩笑当真了。今日回应凌闻泽的那个吻,其实是执鸢蓄谋已久的试探,不只是为了做给林昭诺看,更是想看到凌闻泽的反应。
如执鸢所料,凌闻泽是不大习惯的。失望归失望,执鸢并不打算放弃。
作为一个棋子,却对掌棋之人动心…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沉吟良久,执鸢抬起右臂看着自己的断手,自语道:“但是,我心甘情愿。”
第15章 参加诚王婚宴
凌闻泽带着林昭诺,和凌闻锦、梁苍穹一起从宫中前往诚王府。
凌闻泽和凌闻锦各有一辆马车,林昭诺本来想跟凌闻泽坐一起的,凌闻锦却是闹着要跟他三哥一起,所以最后便成了凌闻泽与凌闻锦同乘一辆,林昭诺与梁苍穹同乘一辆。
先是在执鸢那“受了气”,又是在凌闻锦这“碰了壁”,林昭诺的脸色并不好看。梁苍穹也不愿与他多说什么,两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马车里,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凌闻泽和凌闻锦倒是一路上有说有笑,凌闻锦还拿了份礼物送给凌闻泽,说是祝他生辰快乐。凌闻泽笑着收下,刚要打开,凌闻锦却说让他等回了宫殿再跟执鸢一起看。凌闻泽只好应了。
诚王府离皇宫并不远,不过十来分钟便到了。
进了诚王的府邸,环顾周围的景色,凌闻泽啧了一声,冲凌闻锦说:“诚王这儿真是够气派啊。”
凌闻锦冲他一笑,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身后的林昭诺和梁苍穹二人皆是沉默不语。
凌闻泽自己也知道不该在诚王的府中说太多,便也不再开口,只是脑子里跟印象中嘉王的府邸做着比较:嗯,诚王这府邸肯定比嘉王还要大不少,不愧是雍帝最受宠的儿子,这面儿给的真足。
诚王一袭红艳的婚服,更显得他面色阴柔。凌闻泽看着他脸上的笑,只觉得这人面相不好,肯定是个短命鬼。脑子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摆出谦恭之态,等四人各自献完贺礼,便到宴席中入座。
被诚王的家奴引到座位上的时候,凌闻泽与凌闻锦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某些深意。诚王还真是不掩饰自己对他们两个的态度,他们俩的座次竟然这个庭院的末端。对于诚王来说,在这个立太子的关键时期,朝中百官自然是要比他们这两个兄弟重要。
凌闻泽拉着凌闻锦在两个桌案间相邻而坐,林昭诺自然坐在了他左边,梁苍穹坐在凌闻锦的右边。
甫一坐定,凌闻泽又把凌闻锦和梁苍穹那个桌案上的酒壶拿到手里,冲他们二人说:“你们两个年纪还小,酒就不要沾了。”
旁边的凌闻锦砸了咂嘴,反驳道:“三哥,喝酒还要分年龄的吗?”
凌闻泽看着他忍着馋的表情,差点笑出声,却不回答,反而对林昭诺说:“我记得,你满十八岁了吧?”
林昭诺点头:“今年刚满。”
凌闻泽放心地把酒壶给他:“那这壶归你了。”
林昭诺问道:“为什么是十八岁?”
凌闻泽给自己倒酒的手一顿,总不能告诉他联盟的规定是十八岁才能饮酒吧?
“那个,自然是因为在我眼里,未满十八岁的都是小孩子。”
林昭诺不大理解地看着他:“殿下如今也不过十九岁吧?”
喝了一口酒,凌闻泽满意地感受着唇齿间的酒香,心道诚王这准备的可真是好酒。然后才慢悠悠地回答林昭诺的问题:“今儿起我就二十了。”
看着林昭诺惊讶的表情,凌闻锦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冲凌闻泽举杯说道:“三哥,生辰快乐。”
凌闻锦早就跟他道过生辰快乐了,现在这句显然是说给林昭诺听的。
凌闻泽笑着跟他碰杯:“谢谢小五。”
那边梁苍穹也以茶代酒跟着敬了凌闻泽。林昭诺却呆坐在那,还没从得知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虽然出宫建府之前皇子们的生辰不会举办宴会,但二十岁生辰对皇子个人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因为这意味着皇子可以娶正妻出宫建府了,也意味着,他不再需要侍读了。
也就是说,从明日开始,林昭诺便不再是凌闻泽的侍读了。突然之间,林昭诺觉得自己很是慌乱,他才刚做好准备好好对待凌闻泽,甚至刚刚在马车上他还想着要向凌闻泽表明自己的心意,可凌闻泽却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凌闻泽没发现林昭诺的心思,只是侧身背对林昭诺,与凌闻锦和梁苍穹聊得火热。朝中大臣来了不少,借着位置偏远,他正好向凌闻锦他们多了解些来人的身份。
林昭诺坐在那看着三人侃侃而谈,更觉得自己对于凌闻泽来说就是个外人。这种心情对于他而言还真是头一回,仿佛这些年自己得到的所有夸赞与尊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不被关注、不被需要的卑微与难过。
凌闻锦和梁苍穹自然都注意到了凌闻泽身后林昭诺的神色,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并不点破。凌闻锦本来一直都不喜欢林昭诺这个人,也就看着他是林丞相儿子的面子上才一直未与他计较什么。以前凌闻锦与凌闻泽关系也没有多好,现在凌闻锦真心实意拿凌闻泽当他三哥,对这个以前总是对三皇子趾高气昂的侍读自然不想再给什么面子。
天色全暗之后,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嘉王竟然称病没有亲自出现,只是送来了贺礼。这操作看得凌闻泽心中直叹:这兄弟俩的矛盾怕是因为立太子之事更为激化了。
诚王对此自然是不以为意,只是笑着收下了礼,还说了两句“希望嘉王早日康复”之类的话。虽然在在场的人听起来,那语气阴森得像是巴不得嘉王早点挂掉。
灯火通明的诚王府前庭院中,凤冠霞帔的新娘与诚王行了礼,便被送去了洞房。
凌闻泽觉得这里的习俗是真的挺有趣,一不拜天地二不拜高堂,只是一个夫妻对拜就完事了,倒真是简单。就连宫中的长辈们也并不出席婚宴,只是今日早朝结束后,诚王带着丁知眉挨个去拜见了皇帝皇后、舒妃、瑾妃。就他和执鸢一起抄写了二十遍的《仪典》来看,似乎凌朝的众多盛大礼仪都是给太子和皇帝设定的,其他人的婚宴也好生辰宴也罢,都没那么多排场。
等新娘退场,众人恭贺之后,宴席便开始了。
这是凌闻泽头一回参加宴席,上回嘉王的生辰宴因为三皇子本人受得刺激太大甚至可以说是被吓死了,到现在他只能记起来执鸢被斩断右手这么一个场景了。
如今又坐在宴席上,看着大厅之中的歌舞表演,看着庭院前方高台之上言笑晏晏的诚王,凌闻泽的脑子里克制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当时的画面。
凌闻泽自己并没有亲眼所见,可是现在——执鸢坐在场地中央抚琴弦断,诚王拔剑一步步走向执鸢,剑光闪过执鸢断手…这些场景不断地在他眼前重复,他觉得自己甚至能看到弦断时执鸢右手指上划破的伤口,能看到他脸上凄然绝望的神色,能看到他断手那一瞬的迷茫。
凌闻泽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跟有个锥子扎似的痛得太阳穴都一凸一凸的。这下他终于明白近几日面对执鸢断手时那种苦涩钝痛的滋味是哪儿来的了,他是在心疼执鸢。
刚来那会儿凌闻泽更多的是想着有了个实验对象,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执鸢与他以前的那些实验对象是完全不同的。那些是在战场上为人类而战以致身残的战士,而执鸢只是个在这个时代身份卑微的小倌,却成为了诚王挑衅嘉王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