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洋哭丧着脸:“你不懂,公子就算生气了,也少有表现。”
听上去乐洋一直在看他脸色——乐离忧想。
“我还是跪着吧!”说着,驻留在大门内侧的乐洋就干干脆脆对着大门跪了下来。
乐离忧忽然认知到了那位公子的可怕。
“说不定公子看我跪了那么久,就原谅我了。”
乐离忧也跪在他身旁。
“你做什么?”乐洋吃惊。
“我陪你。”
……
珠帘的另一边,手停在古琴旁,听完花千宇来意的仙儿,悠悠问道:“小公子可知我为何能做这么久的花魁?”
花千宇不假思索:“姐姐自然有吸引人的地方。”
仙儿摇头:“因为我言语放荡,却又不给他们触摸我的机会;因为我让那些男人觉得我垂手可得,但同时他们也只能隔着帘子听我抚琴——因为他们得不到,所以直到现在还想要;因为他们能看到我胸脯雪白,却见不到我赤身裸体的模样,所以他们会幻想,所以他们会砸钱,期盼打动我的那天。”
花千宇举起两只手,看着安明熙,尴尬地笑笑。
安明熙知道他想故技重施捂耳朵,于是瞪了他一眼,小声私语:“捂着,我也听得见。”
花千宇放下手,回头问仙儿:“姐姐的意思是……忧心得到姐姐的许公子会抛弃你吗?”
仙儿掩着嘴笑了会,道:“公子怎么不从另外的角度审视我这段话呢?比如说,我答应与他同寝是为了让他失去对我的兴致。”
“姐姐说呢?”
仙儿端起早已冷却的茶,缓缓喝下,冷茶的苦涩驻留舌上。她放下茶杯:“男人是天底下最不能信任的东西——等公子长大了,仙儿想是也不会信任你了。”
花千宇对于她说的“不信任”,视若无闻,只道:“若是姐姐真无心于许公子……大可直接说不爱,又何必找这些理由呢?”
“哈,”仙儿轻笑,像在自嘲,“小公子是否太过通人心了。”
“姐姐这是承认了?”
“你知道我为何来长惜院吗?”
“姐姐可愿说吗?”
“我曾是大户人家的女公子,自小备受宠爱长大,有一竹马,门当户对,两家结好。十六岁那年,我本该成为他的妻子,但因我在入门前收到家丁羞辱……其实也没成,他出现后,家丁就吓跑了。我把他视为英雄,他却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娘亲……本来应该成为我婆婆的女人,带头宣扬我不懂得洁身自好,甚至以此为由取消了婚约。
“事情闹大了后,三人成虎,我便成了勾引家丁的浪□□子,家中也以我为耻,自此备受冷落。我去向我的英雄寻求安慰,但他却以他娘不乐意他见我为由将我拒之门外……
“哈,那些说爱我的人,竟然觉得我不如名声重要……真是讽刺。
“所以啊,为了让我的名声更坏,我便离家进了长惜院——他们想要名声,我便立誓要名声远扬,给他们名声。”
空气一时凝滞,沉默的因子在房内蔓延。
仙儿招手,馨儿便去给两位公子倒茶。
她接着道:“我也许,是喜欢许太元,但我也再受不起伤害……若是与他结姻后,我被抛弃,那已为人妻的我,即便是回到长惜院也无法回复如今风华。还不如再等几年,兴许我能接过鸨母的位置。”
“今日听到的话,千宇可以向许公子全盘托出吗?”
“无碍,让他知晓个中缘由也是对他的尊重——叫他不必再找我了,我没有与人谈情的意思。”
这很矛盾——花千宇的话卡在喉咙里,没有出口。
“公子,再听一曲否?”
“请。”
……
花千宇将仙儿的话复述给许太元听,静静听完的许太元仍是不语。
“接下来该如何做便不是我该伤脑筋的,千宇先行离开了。”花千宇拱手。
许太元作揖:“许某人谢过两位公子。”
安明熙点头,而后随着花千宇离开了长惜院。
“为何不帮他?”安明熙问。
“这不是我能帮,也不是我该帮的。”
安明熙心思有理,但他接触过的人不多,也理不清这是什么理。
花千宇问:“如果你明知你所中意之人亦有意于你,即便两人之间是山与沟壑,你会轻易放弃吗?”
安明熙摇头——虽然他还未有动心的对象,但想来若是有,他一定不会放手。
“以我对许太元的了解,他更是不会放弃——我都能看出来的,仙儿会不知道吗?”
安明熙愣愣地看着花千宇:“那……”
花千宇点头:“仙儿很矛盾。现在的她就像是出了一道难题等着许太元去解。解不解得开不是外人能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