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集(230)

花千宇无情回话:“亲哥还有,爱人只有一个。”

闻此,花千树叹了口气,故作正经地问:“你真舍得让二哥送死?”

“嗯?送个信能让你死?”

“让我溜入宫中送信和送死有何分别?我身手还没快到躲过禁军捕杀的地步。”当然,这只是玩笑,花千树想自家小弟还没傻到为送一封信让他做那夜行刺客。

花千树装傻,花千宇也就把他当傻子,好声好气解释:“没让你飞檐走壁亲自送信,只是希望你把信交给诸葛行云,托他在早朝后转交。”

“这和让我去死有分别吗?”让诸葛行云把信转交这点,他还真没想到。

“你当真不喜欢他?”

花千树起身,居高临下,答:“不喜欢。”

“那你留着这把扇子作甚?”花千宇看向桌上木盒。

“你——”

花千宇无辜道:“不怪我,东西是我当初‘吊唁’你时翻出来的。后来看你手上还有一把差不多一样的,本来没在意,早时听你说你的折扇皆仿自诸葛行云手笔,稍加推测便知道藏在扇盒不曾见你使用的这把是原物。”

“这是多年来我第一次把它从藏处取出,”花千树离了桌旁,缓缓背过身,“我只是忽然想起有这样东西。”

“罢了,”花千树有自己的做法,花千宇也不强加干涉,“信你拿着就是,我已同明熙约好,隔几日明熙便会托人到花满楼去取信,往后亦然,还劳树哥帮我把给明熙的信和家书区分,再把信转交明熙。也劳树哥把明熙写给我的信盖上花府的印章,再转寄于我。”花千宇拿起桌上的信,给花千树递去。

花千树接过,问:“为何不现在送去,又或者明日?他不为你送行?”

花千宇摇头:“我与他约好了,不做告别。”

“我离京后呢?”花千树又问。

“托树哥信任之人处理即可。”

“这般相信我的眼光?”

花千宇点头,又道:“若真无合适人选,只能拜托墨哥了。”

“好。”花千树收起信。

花千宇准备转身出这房间,重新给回花千树一人静思的空间,但想到什么,他停住了动作,道:“要不是我拦着,墨哥定会冲出去把诸葛行云教训一顿……”

花千宇低声呢喃一句“我在说什么呢”,随后再对花千树道:“其实不管发生什么,他总是你商量事的最佳人选。无论如何,他总会站在你这边——我亦然。”

花千树勾起嘴角,回了声“好”。

花千树知道花千墨并非无所谓弟弟是否断袖,过往花千墨那般表态是知道他在说谎,而如今装作不在意也只是顾虑到他的心情。

他有一位好兄长。

这个家,总能治愈他。

花千树看着花千宇的背影,缓缓道:“也许曾经喜欢。”

花千宇顿住脚步,静静听他吐露心声。

“但……”他难以将复杂心境准确讲述,“已经是曾经了。”只能如此道。

……

从花千树别院出来不久,花千宇随着下人到客堂见了在客座等候的安明镜。

挥手叫走下人,花千宇坐在安明镜斜对面,听安明镜道:“边塞的生活可不只有战事。”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苦,是你即便在都城外受人追杀也体验不到的苦。我想你已有所了解,但听人转述与自身所感二致……”

“哈,”花千宇轻笑,“太子哥哥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苦吗?”

“什么?”

“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活在底层的命运。”

安明镜打趣:“底层?封你一个闲散将军还委屈你了不成?”

花千宇无奈,解释:“宇就算在塞外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能明确这只会是我漫长的人生中的小部分糟糕经历,与那些世代受贫疾所苦的黎民相比,一时的不如意又算得了什么?”

安明镜沉默了会,一直端着的茶杯也放下了,他看向花千宇,赞叹:“你倒是通透。”

“爹说的。”

安明镜收回方才流露的敬佩,转言:“扪心自问,你真不想承袭舅舅的位置?”

“相位……墨哥不是更合适?”

花千宇总想发光发亮,他想被更多人看见,像被更多人记住,但与此同时,他又担忧太过抢眼会夺了花千墨的光彩——明明他不比墨哥更优秀,但他却因为年纪小受到更多瞩目……偶尔他会想,墨哥会希望他不曾出生吗?墨哥不争不抢的清冷性子是否与他相关?

花千墨的存在构成他想从戎的其中一个原因。花千墨从文,他便从武,往与花千墨相反的方向发展的话,就不必当心抢了本该属于花千墨的东西吧?

安明镜道:“合适?去问问千墨表哥的想法吧,也许你以为的合适不过臆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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