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Ⅱ昨夜鸣蛩(84)
“……”
羊翟默默地收回眼泪，以噎死人的气势把苹果派塞进阿尔瑟嘴里。
“唔、唔！”
就在两个人瞪眼伸爪子胡闹的时候，已经在通实楼医疗部进修工作的柳枝敲门来查病房了。
“咩咩，你怎么还欺负病人呢？”柳枝十分温柔地各打五十大板，“阿尔瑟，你才刚刚抢救完，不好好休养怎么行？”
沧澜跟在柳枝身后进来，也跟二人打了招呼，长腿刚一踏进病房就想把羊翟从床边的圆凳上挤走。
凳子坐得好好的，羊翟自然是不肯让的，急忙双手把住凳子腿。
一场幼稚水平只有六岁的大战开场。两个人都咬着牙角力，各占半个圆凳，试图扩张自己的臀部占地面积。
柳枝无视了两个幼稚鬼，开始她作为医生的工作，“阿尔瑟，你身上还有些毒蛊派遗毒没有褪净，通实楼配置的解药不能将其完全消除，所以我才带了沧澜过来帮忙……”
医生和病患同时扭头看向床侧的圆凳。
来帮忙的人正忙着跟陪床的人抢凳子呢。
“我今天动了本源之力，半条命都快累没了，凳子给我！”羊翟愈发弱势，已经损失了大量领地。
沧澜笑道：“我是来辅助治疗的，你说我是不是得坐这儿？”
一击必杀。
可怜巴巴的羊翟只能割地让位，靠着病床叉腿坐在地板上。
胜出的沧澜愉悦道：“我小的时候曾经被毒蛊派弄成半个药人。体内有余毒未净，但量不大，正好可以给你以毒攻毒、逼出沉积的毒素。柳枝修为合适，会在此过程中引导你的灵力，你看如何？”
阿尔瑟欣然接受，“此乃小生之幸也。请！”
征得病人同意后，柳枝开始调配灵药。
沧澜抬起脚，踢在羊翟的大腿上。
用不着沧澜开口，幸运之星羊翟同学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这套固定流程他早就熟得不能再熟。
只见他双手作揖、开了灵能、张口就来，“咩咩在这里，祝你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喜丸子、五谷馒头、六六大顺……”
吉祥话中的“六六大顺”让沧澜忽然想到了刘之柳，“……诶？小柳儿，最近怎么好久都没看到过你哥？”
“我也是好久没见过他了。”柳枝调配好的灵药放在床头，让羊翟把阿尔瑟扶起来，“为了上课方便，他都住在助教宅院的房间，很少回家。”
羊翟帮着阿尔瑟剥掉上衣，“可能教学的压力比较大吧。他的课程学生评价一直不高，六六哥肯定着急想上好课。总觉得他有时候看起来不太开心。”
“小生还记得六六兄曾讲过，其因喜稚童，故志愿所在乃是幼儿部。只是不知为何竟没去成。”
阿尔瑟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容灵中摸出一物，交给柳枝，“此物乃是小生从毒蛊派所得，似乎是种新奇虫类。小生记得柳姑娘素喜此物，权当伴手礼了。”
“多谢。”柳枝接过用阵法封印的木盒，收入灵玉佩中。
面对剩下两双直勾勾的眼睛，阿尔瑟连忙道：“都有、都有，待小生驱除毒素后再将伴手礼一一奉上。”
听了这话，沧澜和羊翟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枝在沧澜指尖涂抹消毒的药物，用银针戳破其圆润的指腹，挤出一滴紫红色的血液融进灵药中。
“意守丹田、口服药物，不要抵抗我的灵力。”
说罢，柳枝的手贴在阿尔瑟背后，灵力飞速运转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柳枝收回双手。阿尔瑟一口紫黑的浊血吐在羊翟早就备好的痰盂中。
两位病情凶险的过敏者都相继脱离危险。
然而，仅仅是皮外伤、失血的舒彩却因体内阵法封印紊乱，陷入走火入魔的危境，迟迟未能恢复意识。
至于不明原因晕倒的凇云和玄子枫，更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我跟师尊又触发灵能融合了？
漫天遍地的蛊虫当中，玄子枫睁开双眼，看到了与他相对而坐的凇云。
凇云的神识依旧接近透明，缥缈而近乎虚无。他阖着双眸，眉头紧蹙，表情有些凝重。
与此同时，玄子枫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灵力在不受控制地翻涌。
“凝神，引导灵力运转，小心点经脉。”凇云依然紧闭双眼，提醒玄子枫注意己身的安全。
二人调息打坐片刻，这才勉强理顺了体内乱窜的灵力。
过了一会儿，灵力的异常被运转的功法压制。另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凇云的似乎比此前凝实许多。
玄子枫喜道：“师尊您看，您的神识好像恢复……”
话音未落，识海中的蛊虫开始躁动不安，尖锐细碎的嗡鸣掀起令人头痛牙酸的音潮。
凇云的神识又变得接近透明。就连玄子枫自己的神识也虚弱了不少。
“怎么回事？师尊您怎么样？”玄子枫下意识地护住凇云的神识。
只是此刻的玄子枫也有些自身难保，他的识海几乎是完全脱离他控制的，就连像之前那样给凇云的神识辟开一块干净、没有蛊虫的地方都做不到。
忽而，两个一模一样的血色阵法出现在他们头顶和脚下，压制住了部分蛊虫的尖啸。阵法的铭文并不稳定，组成文字的赤色液体跳动飞溅，好似在沸腾，迸发出股股灵力。
凇云抬头看向阵法的铭文，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看来师尊已经知道脱险的方法了？”玄子枫歪头问。
“此番是福是祸，不全在我们。”凇云俯身触碰地面上的血阵，“只是可怜彩儿又是一番折腾。”
玄子枫有些不解，“师尊的意思是，我们此次遇险与菜姐有关？”
“还记得你在霜叶山蛊虫暴动、突破五段，差点连小命都丢掉的事情吗？”凇云起身道：“你的待遇倒是豪华，霜叶山宗主亲自医治、圣灵血脉的血阵助你突破、还有紫气东来为你祈福。”
——霜叶山宗主和紫气东来可以理解……圣灵血脉？
玄子枫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有些怀疑地开口，“您是说，菜姐是圣灵血脉？”
疑问句的尾音甩得老长，言下之意是“师尊您又逗我玩”？
圣灵血脉相当于行走的陆上定海灵珠，还是活生生的可再生循环宝物。不用998也不用98，只需一滴，锻体、疗伤、长寿、提升天赋修为一条龙送到家。
“师尊，我对您和菜姐没有任何意见，且满怀敬爱之情。但是，您真的没有在诓我吗？菜姐努力这么多年才三段高阶，哪里有灵力这么微弱的圣灵血脉？”玄子枫说的都是大实话。
凇云替自家好亲传解释道：“她身上一百零八个阵法封印压着，三段高阶已是天道酬勤，很不容易了。”
他接着道：“那时你情况危急，我修为不稳也兜不住你，是彩儿画了这个血阵，才把咱们两个捞回来的。”
说着，凇云示意玄子枫看向地面上的血阵。
“彩儿救我们的时候，她身上还带着阵法封印，所以我们得到的圣灵血并不是完全状态。此后，封印压不住她积蓄的灵力，被她冲破了一个，这才在西域之行突破三段。”
玄子枫恍然大悟，“这回菜姐失血过多，身体为了自救，本能地开始调用灵力冲击阵法封印。可她身上的封印互相牵连纠缠，突破紊乱，牵连了我们体内的血阵。”
“猜得不错，不愧是雉郎。”凇云抬手刮了下玄子枫漂亮的鼻子，非常满意地看着自家越长越像样儿的鸡仔。
“若是彩儿能成功突破，我们体内的圣灵血也能释放出原本的能量，你神识聆风堂的封印也能借此机会找到解除的方法也说不定。”
说罢，凇云眼神向脚下的血阵飘去。
只见血阵的铭文开始不断变化，凡是圣灵血阵所在，蛊虫皆落荒而逃。蛊虫撤开后，封印玄子枫真实记忆的巨型锁链暴露出来。
凇云牵着玄子枫的手，试探着向前行走，“既然血阵可以受彩儿的状态影响，反过来，我们说不定也能帮到她。借以血阵之力，探明封印的阵眼所在，寻找将其击破的诀窍。”
突然，血阵瞬间安静下来，其中流转的灵力也停滞不前，凝聚在半空之中。
就在二人微怔之时，密密麻麻的碎裂之声传来。
“轰”！
随着爆炸的轰然巨响，整个血阵分崩离析。大量的灵力裹挟着阵法铭文的碎片爆裂开来，四散在玄子枫的识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