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辣江湖!(66)

薛泽:“苍鹰郅都,归根到底是太皇太后逼死的,这……太皇太后可还住在东宫呢!”

刘彻大手一挥:“这个等他到了再说。东瓯到底什么时候交人?”

韩安国说:“你给的期限是三天。”

“这是第二天了吧?”刘彻说道,“东瓯那边的使臣呢,明天一早,再去催。”

韩安国愣了一下,还是不得不说到这个问题,说道:“那日卫青回来报,在战场上看见一个少年,与皇上面貌相仿,他又在宁和尘身边,皇上可曾想过……”

“刘拙,对吧,”刘彻不怎么在意,说道,“奶奶已经把他忘了,现在要他也没什么用。等这些乱子平息了,我再想想,要不要接回来给她讨个乐子得了。”

当日在卫青面前,李冬青并未展露过武功。是以刘彻并不知道李冬青的本事。

现如今朝中的形势已经今非昔比,仅仅一年间,刘彻这位子便已经又稳了一些。太皇太后的年纪实在是太老了,一年更不比一年,今年就已经不大折腾了。特别是淮南王刘安造反之后,便已经不怎么管他了。

刘彻到这一年,才多少尝到了当皇帝的乐趣。

张欧在下头跪问道:“皇上,那第二件事……”

“哦,”刘彻说道,“还有件事,皇后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朕已经亲眼看见了,就在卫美人的宫中,她枕头底下的人偶朕正好带着,就在这。”

说着便把一个东西扔到了大臣们的脚下,大家本就卑躬屈膝,现在便不动声色地低头看。是插着银针的人偶。大殿上下落针可闻。

刘彻说:“朕要废后,你们意下如何?”

皇上要废后,大臣能有什么意见?就算是有,陈阿娇生不出孩子啊,能有什么办法?

谁都知道废后是早晚的事,刘彻并非是念旧情的人,更何况陈阿娇与他连旧情也没有,刘彻自打娶她的一日起,就没喜欢过她。

韩安国说道:“皇上,兹事体大,还是要彻查,掌握了证据,才能在太皇太后和长公主那里有底气。想要废后,也就不难了。”

刘彻说:“哎,对,我也是这个意思,那个谁,张欧,你是御史大夫,你来办这件事,找一个痛快人来查,这个月给我一个交代。”

张欧还是有些掌握不好刘彻脾气的火候,便殷勤地说道:“臣亲自来查。”

刘彻“啧”了一声,说道:“你,手下没人了?”

张欧有人,但是张欧不知道该用谁,该怎么用。

刘彻觉得他简直是个废物,说道:“就张汤吧,行了,都回去睡了,朕也睡了。”

余下大臣们的“嘘”声都在心底,面上都是平静。

等大家都走出来,韩安国等在外头,看见张欧路过,说道:“张大人,留步。”

张欧也是一身冷汗,擦了一把,俩人一路往宫门口走,张欧说道:“张汤!我怎么知道,他竟然要张汤!”

韩安国看着远方的路,说道:“我们的皇上,的确是一个皇上。”

一个皇上应该如何?第一点便是心硬如铁。

陈阿娇就算是再娇蛮无理,谁看不出都是因为想要些恩宠而已?一个少女而已,一点甜头便能从傍晚笑到天明,但是自从刘彻登基,他一点甜头都没有给过阿娇。她再疯,都是被刘彻逼出来的而已。

张汤又是谁?是郅都死后,大汉的又一个酷吏。

张欧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让他来办这件事,其实是想要张汤来处置阿娇。这样的话阿娇岂不就是另一个刘荣?

刘荣死在郅都手下,是景帝的想法。阿娇陨落在张汤手中,也是刘彻的授意。这父子俩都是帝王心,无论是对女人还是对儿子,并没有爱惜之心。

张欧说道:“韩大人,在其位,谋其政,我本不该说这些,但是我实在愚钝,我想不通。”

韩安国说:“想不通,就别想了。”

他这就是不想听的意思,多听多错,可是张欧却忍了几步路,就忍不住了,说道:“韩大人!”

韩安国也道:“张大人!你何必事事洞明!”

“难得糊涂,”韩安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世上让人难受的事情,还多着呢,你这才刚刚开始。”

李冬青从大歌女的府中走出来,看了眼天色,明月高悬。

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天大地大,何以为家?

火寻昶溟等在门口,也站成了一根石柱,此时见他终于出来了,赶紧凑上来说道:“怎么样?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李冬青叹了口气,说道,“你等了一天?你吃东西了吗?”

火寻昶溟:“这时候了,吃什么东西啊?”

李冬青笑了,说道:“算了,我请你,走。”

“他娘的,”火寻昶溟感觉不对劲,说道,“不会是散伙饭吧?”

李冬青不骗他,说道:“难说。”

俩人随便找了个饭馆坐下,平时俩人都不怎么喝酒,李冬青问他:“你喝吗?”

火寻昶溟说:“你不会喝,我也不会喝,算了罢。”

李冬青也觉得不该点,回去了弄自己一身酒气,只显得狼狈,没什么必要。

“我明日去见刘彻的使臣,”李冬青说道,“看看能不能用我去换宁和尘。”

他手上还拿着那一把鱼尺刀。火寻昶溟看了眼,李冬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鱼尺刀,又想起了大歌女说的话。

大歌女在冷冷的月光下,抚摸那把刀,问李冬青说:“你欠我的,就一把刀吗?你只能还得起这一把刀吗?”

李冬青心中的苦水简直要奔涌而出,他欠别人良多,可他又能怎么做?原来欠别人的东西,居然像背了一座大山一样令人窒息。

火寻昶溟说道:“你就是太犟了,宁和尘自己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他如果知道了,说不准自己有办法,不用你在这里左右为难。”

李冬青说道:“他如果知道了,第一件事便是要走。”

火寻昶溟不了解宁和尘,可再一想,说不准真的会这样,宁和尘肯定也不想给李冬青添乱。于是便说不出话了。

无论和多少人商量,到最后还是这样对坐无语,这件事情确实没什么办法,他摇摆地站在一条绳索上,无论向哪个方向倾斜,都要亏欠别人。

火寻昶溟说道:“咱们是兄弟……”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和你做兄弟,真的累啊。”

反而是李冬青安慰他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我觉得总不至于死得太惨。”

“死?”火寻昶溟蒙了,“别啊。”

李冬青笑道:“开玩笑的。”

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没有以前那样脆弱,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难处,只要熬过去就可以了。

于是对火寻昶溟道:“这件事,你不能替我做什么,就只看着我来做就可以。”

火寻昶溟不可能背叛月氏,李冬青也不允许他背叛月氏,他无意再欠任何人人情了。

火寻昶溟也不好受,叹了口气。

李冬青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随手扒拉了两口,然后说道:“我要先走了。”

他不回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火寻昶溟也赶紧吃了两口肉,然后说道:“一起啊,我自己吃干什么啊?”

李冬青却说:“不了,我自己回去。”

火寻昶溟愣了一席,听李冬青说道:“我得自己走。”

李冬青把钱放下,然后拿起刀,转身出门,火寻昶溟看着他往出走,总觉得李冬青说得不是这件事。

东瓯的冬天一直都不是很冷,到了十一月,还是温和的,即使是在这样的深夜。

明月高悬,房檐上倒挂下干枯的枝丫,等明年便可以抽条,长出新枝。

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后半夜,街上的馄饨摊都已经收了,李冬青拖着自己的长刀走在路上,很安静。

他的房间在一楼,往常回来的时候,会抬头望一眼楼上的窗子是不是开的,宁和尘有的时候会坐在窗边待着,他就能跟宁和尘打个招呼,有时候直接飞身跳上二楼,进屋去聊一聊。

今夜就有点太晚了,李冬青一抬头,那窗子里的灯光都灭了。

李冬青站在月光下,抬头望着那扇窗,可能望了有很久,始终觉得,心里的感觉又酸又涩,却没有苦。

“吱呀”一声,窗户开了。

宁和尘头发披散着,披着狼皮大氅,低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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