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夜微凉+番外(10)
先前也有过几次骚乱,慕宸凌想着让边境守将出兵教训几次也便罢了,没想到对方竟毫不知收敛,甚至这几年气焰越发嚣张了。
屡犯边境不算,居然开口要边境的燕云九州,并扬言若是不肯割地便要出兵自己夺取。言辞极为张扬,倒像是一句不和梁国便要大军压境直取京都一般。
慕宸凌并不热衷于极力开拓疆土。先不说在澜国疆域已然是他国数倍,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父皇也是十分好战,然而好战却不知以战养民,这个国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外强中干了,也是自己这三年稳守基业才又让百姓重新安居乐业。
但慕宸凌也是个男人,他骨子里也有着开疆拓土的热血,也有着自己的宏图伟志,绝不容许旁人觊觎自己的江山。
他不嗜战,可他也好战,他战得起。
更何况,此次,不仅仅是为了这手中的江山,更重要的,是为了那个自己放在心尖宠着的人。
真正宠一个人,绝对不是要将他护在羽翼之下,囚在方寸之内。
那是养金丝雀,是养小情儿,不是养能陪自己一辈子的人。
皇帝身边宠爱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即便自己在位时能护他一世,可后人又该怎么看待这个以男子之身被自己这个篡位的皇帝倾天下之力来供养的人呢?不惧御史惧史书,慕宸凌不在意自己这个篡位的名头,但他不能让这个本就毫无过错的小暗卫来承受后世的骂名。
而此战之后,慕宸凌相信,后世的史书上若有他的事迹,一定会有一笔,“与梁战,骁而无畏,有奇功”。
正启三年十月,慕宸凌御驾亲征,力排众议,特封辅国将军于一未见经传之人,从军随行。
既是为了能让白枫能积攒些足以立足朝堂的军功,那自然就不是单纯地带人来游山玩水。
正相反,自出皇城,一切粮草押运,行军调兵,一切关乎核心的事,白枫全在慕宸凌的授意下,借着“初上战场多学多看”的由头掺手了几分。
其实倒也没有真的非要他掺和什么,只是每日例行议事,本该在下首的三品辅国将军却次次立侍在主位,皇上又事事询问。不管是朝中八百里加急的密折还是边关风行军的奏章,皇上看时都是很自然地偏到一个两人都能清楚看到的角度,看完之后还会再细细讲讲当前形式或是稍作更改的计划。
那待遇,别说帐中几位将军,就算是当朝丞相都是不敢奢想的。
这么明显的立威,即便是一向在沙场的,对于朝廷上的风云变换和揣测圣意没有太对弯弯绕绕的武将也看得明明白白。
军中向来以实力为尊,若是没有足够的拿得出手的能力,即便是再得圣心也不会得到尊重,慕宸凌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
得不到尊重,那就打嘛。
军中大多还是些热血男儿,尚武,尚强者,有不服的,设擂台打一顿就是,暗卫的腿脚功夫还得很拿得出手的。
再就是那些自诩儒将的,讲些排兵布阵,幸的是白枫对于这些原本就是一点就透,再加上这些日子慕宸凌有意的提点,想得到这军中武将的认可,倒也的的确确不算难事。
慕宸凌看着这些人从最开始的不屑到如今的和善甚至敬服,心中暗笑。
自己看中的人,又怎会差了旁人去。
第13章 细嗅蔷薇始觉香
慕宸凌出皇城时带了二十名暗卫,都是影阁千挑万选挑出来的,刺探军情放火下毒临阵对敌各有所长。
既然把人带出来了自然就不是来摆样子的,自出征之日起,慕宸凌便派了人前往边境。两人在境内传递近况,两人派去刺察军情。往来密信不假他人之手,直送御帐。
倒也并非是慕宸凌不信任那边境的守将,只是毕竟不能亲眼所见此时边城中战况如何,那战报写得再平实再毫无隐瞒也是转了一道手,很多情况可能就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两套折子相对来说能反应得更明晰一些。
况且,梁国实力并非可以令其毫无顾忌,此时又正值动荡飘摇,却突然毫无缘由地发兵...这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若真是那梁国的新皇狂妄自大也便罢了,慕宸凌早就打算日后要借着开疆拓土的名头带着白枫上一次战场,让他在军队里历练历练有些军功傍身,只是原本想着再过几年的,恰巧此时梁国挑起战乱,正像是上赶着来给自家小暗卫送军功一般了,倒是省了许多事。
只是...
慕宸凌捏着手中的密折,眯了眯眼:“不确定?”
那名影卫跪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是...敌营防卫甚严,属下实在无法确定,请皇上责罚。”
慕宸凌冷笑一声,帐中原本就低沉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威压:“影阁挑出来的人,旁的不行,解释倒是会得很。”
冰冷的语气让原本就紧张的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别说皇上向来不喜人辩解,有理有据尚且会不悦。自己连任务都完成得都未让皇上满意,暗卫本就不该多言,更何提连任务都未完成。
再不敢多辩一句,那暗卫立即开口请罪,原本勉强平稳的声音也有些难以维持,“属下知罪,请皇上责罚。”
慕宸凌冷笑,语气颇有几分怒急的反讽:“呵,敌营守卫森严,怎么能怪的了你呢,朕——白枫?回来了?”
后面那句大概就像此时被那一身银甲的小将军掀开了帐帘一般,一瞬间秋日的暖阳洒进了有些昏暗的帐篷,驱散了所有的压抑与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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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将军进御帐向来不需通传,这是军中人人皆知的事,就连白枫都已经习惯了直接进出。
只是此时,刚刚巡逻回来的小将军站在帐门口,并不知帐中先前发生了何事,只通过那一身熟悉的打扮能认出跪在一旁的是名暗卫,也觉出这气氛有几分不同常日的压抑。
不知主人是不是在交代什么要事却被自己打扰了,白枫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进来得不是时候,犹豫着是不是该退出去回避一下。
慕宸凌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却是如平常般起身迎了过去。
然后如平常般含笑问了几句累不累之类的家常,顺便帮他脱了衣服。
咳咳,脱了一身冷硬的银甲。
虽然只是脱下甲胄,白枫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不管怎么说,那暗卫也算得上与自己是一阁所出,一同受训,虽彼此毫不熟悉,但这样子...也着实有些尴尬。
慕宸凌见他红着脸不着痕迹地转过身,背对着那个仍在一旁的暗卫,不由得轻笑一声。这副看不见就当做不在的样子当真是可爱得紧。
慕宸凌看出他的难为情,笑了笑:“没事,隔着屏风呢。”
...可是屏风什么的对暗卫来说,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况且,就算那人不敢乱看,声音总能听到的吧。
白枫原本还只是红着脸,听了这句只觉得自己耳根都要烧起来了。
……进来得真不是时候。
“看看这个。”慕宸凌递过方才的密折,顺便把站在一旁的人搂到了怀里。
这人一向脸薄,平日里想要在人前这般亲密几乎是想都别想,只是此时...
怀中的小将军紧皱着眉看着手中那张薄薄的纸,被搂住也没反应过来,稍稍挣了挣就顺着力道坐在了一旁,仍是皱着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慕宸凌忽然觉得这道干系重大却无法确定的消息,似乎还真的挺有用的。
“似有宗门参与...”白枫沉吟着,分析这条消息的可能性,和因为这陡生的变故该相应改变的策略。
“不能探查明确么?”白枫似乎还在思索着,这些日子习惯了这种边想边问的没有敬称没有小心翼翼地措辞,倒也算随意得自然。
“嗯,派去探查的人也‘不能确定’。”后面那句明显地意有所指,话语间带了些怒意。
白枫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暗卫,大约也明白了方才自己刚一进来时那有些压抑的气氛是缘何而来。
“主人...”略带迟疑的声音,只是少了最开始的那份小心翼翼。
慕宸凌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寻常军营应当不会防备得如此严密,连暗卫都无法探知...既然能懂得如何防住暗卫,又有意遮掩,大概...真的有什么大宗门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