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10)
如今柳溪桥的败家计划有了成效,果然有人送上门来。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客栈的紫藤花架下,正好把射箭的堵在□□上。
柳溪桥与那人一打眼,失笑道:“这次终于轮到我连累楚兄了。”
楚听弦看着来者的衣装:“七杀门?”
七杀门是一个不大的帮派,以欺软怕硬著称,只敢祸害祸害平民百姓和那些快灭门的小门派,江湖里但凡有点名气的他们遇上了都不敢放一个屁。
莫说武林盟和名门正派,就连其他邪魔外道的门派都看不上他们。都说侠以武犯禁,但其实武林人士无论正邪都约定俗成地不去打扰百姓。江湖事江湖了,人家小老百姓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所以这七杀门实在上不了台面,当年听烟雨一统武林□□时,把这个门派收拾一顿,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今日不知道怎么有胆子挑战柳溪桥了。
那人形容猥琐,有一只手垂着,似是有旧伤,无法动弹。看着柳溪桥居然还有点哆嗦,但很快想到了什么一般,挺起了腰,把唯一还剩的好手中的哨子一扔:“柳,柳溪桥,当年欺辱断手之仇,大爷我今天就要报回来!”
柳溪桥左手轻拂,那青玉笛就到了他手中,他转了转那笛子:“看来当初柳某教训你还是下手轻了。”
楚听弦冷声道:“七杀门的人又做什么好事了?”
“想强抢民女。”柳溪桥轻笑道,“七杀门这位恬不知耻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就要抢人家姑娘,只可惜贼手还没伸出来就废了。”
楚听弦听柳溪桥虽然还笑着,但是语气明显冷下来,便道:“那直接杀了省事。”
“呸。”男子得意洋洋道,“杀我?也不看看大爷我现在是谁的贵客,大爷我今日抓住你后,定要废你武功,断你四肢,再把你这小白脸划花了!”
说罢他拍了拍手,喝道:“把我给他拿下!”
他这一声令下,院外跃进近二十人,手里拿的兵器五花八门。楚听弦一个个看过来,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全了,好似兵器开大会。
“哪来的一群乌合之众?”楚听弦颇有些嫌弃。
柳溪桥也皱了眉:“怎么还有嵩山派的叛徒?”
七杀门男子一个箭步窜到那群手下身前,清了清嗓子,又捏着自己领子拽了拽,撇嘴一笑:“呵,我们如今可是洛阳孟家的门客。你若轻举妄动,看孟家饶不饶过你们!”
楚听弦实在有些受不了地问:“你当初是不是把他脑子也给废了?”
“不。”柳溪桥道,“原本就是个没脑子的无赖。”
楚听弦正打算直接上去让燕凉见血开锋,柳溪桥却抬手拦住他,低声道:“他方才是说孟家?”
“怎么?”
柳溪桥皱起长眉:“孟家是外戚,怎么会招揽江湖人?”
孟家是当今皇上的贵妃母家,三年前皇后薨逝后,后宫中便是贵妃为尊。只不过皇上忌惮着外戚掌权,故而孟家人只领了虚名,钱赐的不少,权是没有。
沾染了皇家事就不太好做。柳溪桥心念一动,足尖一点,顷刻间就到了七杀门人面前,那人还在说些污言秽语,见柳溪桥忽欺身而上,吓得往后一倒,差点摔个结实。柳溪桥右手一把拉住他领子,七杀门人身后的剑客反应比他快一些,在柳溪桥伸手瞬间一剑挥来。柳溪桥眸光一凝,扯着七杀门人一同转身,右手运力,猛地将男子扔向楚听弦,左手一抬,玉笛架住剑锋。
楚听弦向后退了一步,以防那七杀门人碰到自己衣摆,他弹出几颗石,点了那废物的穴道,随后往后一踹,把男子踢的远远的后,飞身上前,和柳溪桥一同出手,与那些和武林盟一样什么门派都有的人缠抖起来。
柳溪桥打起架来也清雅出尘,左挪右移间只见衣袂飘飘。玉笛舞起来或点穴或借力打力,练武之人无人爱穿的宽袖抽在敌人脸上时,先只能感觉到一阵微风,而下一秒一股柔和但是不容忽视的力量传来。
那人直接被抽飞出去。一声不哼地撞在墙上。
另一边楚听弦则是诡异神秘,一步杀十人的路子,还不等看透剑招,只见银光一闪,对面便没了性命。他出剑之快,还胜那苍舒第一剑客闻故曲。刀光剑影间,惨叫声四起,鲜血四溅却无一滴能溅到他身上。他杀人的时候,眸中一点感情都无,一眼望去竟好似修罗一般。
柳溪桥抽身向后,绕过剑光落在楚听弦身后,他笑道:“可能会有些吵,你忍着点。”
说罢长袖一动,横笛唇边,金戈声中忽混进去一曲清幽小调。那小调虽美,却因用内力吹出,武功差的登时双耳流血,头痛异常。更有人大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向后一仰人事不知。
一曲终了,也就楚柳二人平平安安无事发生站着。
楚听弦甚至难得有兴趣问一句:“这什么曲子?”
“这是家父写给家母的小曲。”柳溪桥走向那唯一还清醒的七杀门人,边走边回眸对楚听弦笑道,“我觉得挺适合用来打架的。”
用内力奏曲的人也不少,但是人家一般都选个十面埋伏什么的,楚听弦倒是第一次见把自己亲爹写的情歌拿来打架的。
“倒是有趣。”他心里想。
一位君子要是永远都是温润端方的样子,世人会尊敬他,但不会爱他。便是孔孟当年也活生生的人,会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圣人应该是红尘中最无趣的名号。
所以见到柳溪桥也会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楚听弦反而觉得柳公子有点意思。
世人更喜欢临世拂花叶的风,而不是高洁不可攀的云。
那临世拂花叶的风正笑眯眯地问七杀门人:“我听说孟家弄权无门,便开始疯狂敛财。但是从未沾染过江湖事。怎么你们就忽然成了门客?”
那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说:“孟,孟公子过几日要去,去买残花酒,叫我们,保,保护他。”
柳溪桥玉笛一竖,恰好悬在那人死穴上方,“叫你们保护残花酒?你们不会监守自盗?你口中的孟公子这么喜欢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这我也不知道。”那人整张脸都在抽搐,“柳大侠,柳公子!你是不是也想要残花酒!我知道,我知道的,两日后就有洛阳城东面,闲饮阁说要拍卖残花酒!孟公子就是要去那里!你放了我,我带你去偷孟公子的请柬如何!”
柳溪桥叹道:“不如何。”说罢一掌拍过去,那人登时毙命。
他起身道:“我们今晚就去孟府看看如何?”
楚听弦正不知从哪拿出一块黑色手帕擦剑,闻言道:“不去那个闲饮阁?”
“不必。”柳溪桥道,“你明天再陪我逛一次街,闲饮阁的请柬就能到手了。”
楚听弦平时就穿的跟个夜行衣一样,倒是方便。柳溪桥就有些麻烦,他琢磨了下:“一会我打晕个小厮,换上他衣服混进去。楚兄就留在暗处如何?”
楚听弦道:“随便。”
柳溪桥道:“你不问我闲饮阁这事?”
楚听弦无所谓地说:“当初疏影给你传信里写的吧?”
柳溪桥扇了扇扇子,几番春色四字在月色下隐隐约约地动着:“疏影传的信是归雁楼的一些琐事,倒确实与洛阳无关。”
楚听弦正了正自己的护腕:“那便是我想多了,不如你讲讲?”
语气十分敷衍。
柳溪桥假装没听出来道:“楚兄知道闲饮阁么?”
“知道。”楚听弦淡淡道,“洛阳城里唯一的武林门派,擅长敛财。”
“闲饮阁能拿到残花酒一点不令人意外。”柳溪桥道,“他们要拍卖残花酒更是非常符合他们一贯作风——什么绝世武功都比不上真金白银。我当时听疏影说残花酒在洛阳现身,便觉得闲饮阁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时机。”
“所以你就去扮演了个人傻钱多的败家子吸引闲饮阁注意力?”
“楚兄过奖了。”柳溪桥脸不红不白地回道,“不过是赌一把罢了。谁让闲饮阁最喜欢蹲在闹市看谁有钱然后想尽办法推销自己的销金窟呢?况且就算闲饮阁不上当,消遣一把楚兄也挺有意思的。”
说罢他合上扇子:“不过这孟家的消息倒是意外之喜,我当时在衣铺只觉得有人鬼鬼祟祟跟着,还以为是闲饮阁的人,没想到是以前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