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43)
闻故曲擦了擦剑锋,感慨道:“我是劝你认命吧。”
柳溪桥道:“我并没有打算离开,只是听弦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吧?”
闻故曲耸了耸肩:“我只知道,你要是再反抗,他能更过分。话本看过吧,不经常有人把心上人打个金链子锁在床上吗?我觉得教主虽然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柳溪桥叹了口气:“闻兄请回吧,明天不必来了。”
闻故曲被扫地出门,只觉人心不古,连柳少侠这样好性子的人都嫌弃他了,这世道怕是不能好了。
他哼着曲到了楚听弦的书房,看见花移影,嘿了一声,打了个招呼,就对楚听弦道:“教主,我觉得你要么让柳少侠出来走走,要么回去多陪陪人家。你把他放那个院子里自己呆着,多无聊啊。”
楚听弦放下镇纸,悬笔片刻,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扔了笔起身走了。
晚饭时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桌上摆着四菜一羹 。四菜分别是龙井虾仁,葫芦鸡,蟹粉狮子头,和煮干丝。葫芦鸡是因柳溪桥本是长安人,特选的长安佳肴。剩下三样江南菜也都是柳溪桥爱吃的。因为柳溪桥厌恶鱼腥,故而未有鱼脍等物。那汤是牛肉羹。质地粘稠,微微泛着乳白色,但整体还算清澈,撒着少许葱花,卖相倒是不错。
侍女道:“教主说天寒了,让公子先喝点羹汤暖暖,他马上就来。”
柳溪桥垂眸道:“那就等他来再吃吧。”
楚听弦推门而入,将伞交给侍女:“不必等了。”柳溪桥回头,看见他左肩有些湿:“打着伞怎么还湿了衣服?”
楚听弦坐在他对面:“风吹的。”
柳溪桥笑了笑,抬手舀了一碗牛肉羹:“还是你先暖暖吧。”楚听弦接过来:“你肩膀有没有痛?”
柳溪桥扫了一眼自己受过伤的肩:“先生帮我调理的很好,并没有很痛。”
楚听弦挥手命侍女们下去:“吃完饭去温泉泡一下。”
柳溪桥闻言点点头:“好啊。”他犹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归雁楼最近如何了?”
楚听弦筷子略一顿,不动声色地继续给柳溪桥夹菜:“还是那般,你两位师兄都在,便不用多关心了吧?”
柳溪桥看着他幽暗的眼睛,勉强扯了扯嘴角:“也对。”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他二人略坐了坐消了些食,便换了衣服去温泉。
苍舒教和孤鸿一样依山傍水,山下有一处暖泉,水温事宜,四周种着名花异草,在温泉里可以看山赏花。就在柳溪桥住的院子的后院——准确说在教主寝宫的后院。
温泉上头有一处亭榭一样的屋顶,特意打来遮风挡雨盖落叶的,如此一来无论阴雨晴天,都可以躺在池子里看风景。
雨仍在下,都说烟雨江南,这江南景越逢雨雾越朦胧,最是美不胜收。柳溪桥靠在温泉池壁上,对着庭外的天发呆。
新月如钩,温泉池旁点着灯,反倒衬着月光没那么亮了。楚听弦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拉倒自己怀里,他二人身形身高都相似,这么一搂着,倒是楚听弦不舒服,但是他却没放手。
水很暖,身后人的怀抱也很温暖。柳溪桥一恍惚还真的觉得自己过上了世外桃源的生活。
侍女之前送上了点心,是长安的吃食淋了蜂蜜的桂花糕,些许水果,还有一壶酒。柳溪桥看着那桂花糕忽然笑了:“哪有吃桂花糕喝酒的。”
楚听弦无所谓道:“那让他们换下去。”
柳溪桥却伸手拿过那壶酒,抬头喝了一口:“酒倒是不错。”
他垂下眸子,一翻身,双膝触到池底,跪在楚听弦身侧。这是个很暧昧的姿势,温泉水暗涌,一波一波地拂上他们的胸膛。
“你要喝么?”柳溪桥轻笑道,“这酒是从江西带回来的?”
说着他抬起手,楚听弦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淡淡道:“你不是说豫章那家酒坊酒好吗?我特意叫人买回来的。”
柳溪桥微微俯身,两人唇齿相依,酒被搁置在一边。楚听弦轻轻抱着柳溪桥的腰,他摸出来柳溪桥的腰比之前瘦了几寸。
这个吻充满着酒气,柳溪桥直起腰,看着楚听弦,忽然笑叹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关着我了吗?听弦?”
楚听弦看着他,这是今天他第三次听见这句话。
柳溪桥这一个月,虽然也在笑,但是很明显,他一点都不开心。
楚听弦伸手按在他的颈后,微微用力,柳溪桥一个不防,倒在楚听弦肩上,他撑着池壁,听见楚听弦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明日这雨不能停。”
柳溪桥没说话。
楚听弦继续道:“后天若是晴天,我们出去走走,桂花开了。”
最后他发出似有还无地一声叹息:“我没有关着你的打算,这段时间,留在苍舒修养,过了这段时日,你的伤彻底好了,你想去哪我都不拦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原本写的是小黑屋,但是现在不让写,临时修改成了养伤_(:з」∠)_要是哪里漏修了麻烦小天使们提醒我一下
第29章 桂花糕
第二日,萧郎禀道:“沈岩钊被云实和他另一位薛姓友人救走了,我们的人帮着云实挡了挡追兵。总之他走的时候一切安好。”
楚听弦有些倦怠地挥挥手:“下去吧。”
萧郎抬头窥了一眼,刚想开口,楚听弦便不耐烦道:“一个个魔教中人怎么都变得多愁善感了?少废话,滚。”
左护法灰溜溜滚了,楚听弦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回到自己住的院落。银杏已经泛黄,柳溪桥安静地捏着一片银杏落叶,打量了一番,转身进到书房中,将银杏叶子夹在了书页中。
他凝视着那页纸,仿佛在看书,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楚听弦在院中看着他,银杏叶飘悠悠在空中打转。柳溪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神,看到了楚听弦。
已是黄昏时刻,今天白天又下了一天的雨,到了晚上,倒是霞光千里,云层厚重如谪仙临世般。
楚听弦走进书房,柳溪桥随意合上书:“忙完了?”
楚听弦上前看见那是本老庄,便道:“怎么看起这个了?”
柳溪桥道:“闲着无聊罢了。”
楚听弦拾起那本老庄,随手放到了书架上:“明天去看桂花如何?”
柳溪桥点点头:“好啊。”
自从柳溪桥留在苍舒养伤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许多,眼前虽然也是眉目含笑的模样,但终究能看得出他并不开心。
书房内安静下来,他二人竟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楚听弦稳了稳心神:“我教你弹琴如何?”
柳溪桥一怔,这次笑的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怎么忽然想起教我弹琴?”
楚听弦拉他从书桌后走出来,秋天夜风多少有些凉,楚听弦命人收拾好水榭,垫上了软垫,水榭下方的湖面落了些叶子,随着涟漪轻轻飘着。
楚听弦在柳溪桥耳侧轻轻说着抚弦的要点,两人的手两两交叠,楚听弦的手微凉,柳溪桥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你看到了,我的伤全好了。”
楚听弦点点头,没有说话。
柳溪桥看着小湖对面的银杏树,靠在楚听弦怀里,神情晦涩难辨:“那为什么你不把一丛花令解药给我?你为什么怕我动武?”
楚听弦抽回自己的手:“回去休息吧。”
柳溪桥悠悠叹了口气:“我没有怨你的意思,只不过……”
楚听弦冷硬道:“不必说了,外面凉,回屋吧。”
桂花的香气其实很霸道,也很浓郁,归来后能沾染一身桂花香。那片桂花林都是苍舒教的,柳溪桥因为心情不好,很少离开自己的小院子,今日有了兴致出来,见到这外面的景色,一时兴起,打了不少桂花回来,又选了一处铺开晒了,准备泡茶喝,还送了些去后厨,说是桂花糕好吃,要他们再做一些。
楚听弦看他心情好,自己也放松了些,柳溪桥偶尔上苍舒教的演武场走走,那日他刚上回廊,站在苍舒教院内的亭子里,看见几个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走过来,见了他齐齐停下脚步:“柳公子中午好啊。”
柳溪桥对于这种“教主夫人”的身份有些不适应,但是面上还得保持云淡风轻,便对他们笑了笑。
这时只听后来传来一阵争论声:“我说你们啊,武都没练好,先开始附庸风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