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234)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几人不好表现得太过,只把喜悦压在心底。

魏清清反过来安慰她们:“如孟郊那般的大才子,尚要考三次才能中,我与前人相比差得太远,原就没奢望能中。”

小娘子们这才松了口气,又转过头看李木槿。

李木槿就不一样了,她可一点都不像落第的模样,一路上兴奋地拉着柴蓝蓝的手,叽叽喳喳地念叨着“第六名、第六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中了第六名。

柴蓝蓝好笑又感动。

这个姐妹,恐怕要做一辈子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平康坊走。

李玺抠着魏禹的腰带,特意落后了几步。

足足十四天零四个时辰没有见面了!

小金虫虫眼睛睁得溜圆,使劲儿看着魏少卿,仿佛要把十四天的份全都补回来。

魏禹也不再顾忌旁人的目光,大大方方握住了他的手。

他也是想他的。

生平头一回,他放弃原则,半夜三更从翰林院出来,偷偷去看李玺。

不止一次。

没惊动任何人。

连李玺自己都不知道。

李玺再次提醒:“书昀兄,赌约可还记得?”

魏禹笑道:“明日便请旨,可好?”

李玺笑眯眯,“明天再远,今日吧!”

魏禹点头,“好。”

……

原本打算去胡旋阁庆祝,不料,走到半路接到太后口谕。

太后和王尚书一样,记挂着孩子们的成绩。

太后有特权,一早就打听出来李玺中了,提前在长乐宫备下酒宴,叫小娘子们一道去。

李玺和魏禹率先赶回去谢恩。

小娘子们商量着给太后买些礼物,于是改道去了东市。

经过一家酒馆的时候,李木槿看到了一个半生不熟的身影——秦玉。

此时的他即便满脸失落,借酒消愁,看在李木槿眼里也是好看的。

秦玉一看就不大会喝酒,小小一盏,呛了三次。

李木槿把酒盏夺过去,嗔道:“枉你读了那么多书,都不知道有句话叫‘酒入愁肠愁更愁’吗?”

秦玉执了执手,惨淡一笑,“秦某可不敢再自诩读书人了。”

“怎么,才一次没中你就灰心了?你可知道有位姓孟的大才子,考了两次都没中,就写诗说再也不考了,后面不还是写下了什么‘春风得意’、‘长安花’的事嘛!”

这是方才魏清清聊以自慰的话,李木槿听了一耳朵,现学现卖。

秦玉迷蒙着眼,轻轻吟出孟郊的《登科后》——

“昔日龌龊不足夸,

“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李木槿连忙点了点头,真心实意道:“你看,你读过这么多书,下次一定能中!”

有酒,有佳人,有愁绪,秦玉醉了,背起了科考时所做的策论。

“民为水,君为舟……”

“水平则舟顺,水倾则舟覆……”

“这样的文章,想来再考一次也中不了吧?”

“我以为可以的,我以为圣人是不一样的……能选出太子殿下这样的储君,能提拔魏少卿这样的好官,我以为……是不一样的……”

李木槿心里挺不是滋味。

秦玉这么好看,不应该落第才对。

长乐宫。

李玺正趴在魏禹背上,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洛阳”“猎山”“提前”啥啥的。

旁边皆离得远远的,免得还没开宴就撑着。

李木槿极没眼色地凑过去,磕磕绊绊地背了几句,问:“这篇文章不好吗,为何不能中?”

魏禹面色一变,谨慎道:“烦请县主再背一遍。”

“民为水,君为舟……”

“水平则舟顺,水倾则舟覆……”

这次声音提高了些,李鸿也听到了。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双双皱眉——李木槿背的这段,出自状元卷。

第157章 君子

大业立国之初, 科举取士制度尚不完善,没有殿试,只有吏部复试, 考试通过得以任官, 过不了的只能去各地节度使处做幕僚。

所以,金榜上的头名便可称为“状元”, 状元郎的答卷就叫“状元卷”。

李木槿背出的策论,便是出自状元卷。

当时,主考官把前三名的试卷一并拿给李鸿看,让他点出头名。

李鸿毫不犹豫地选中了这一份,正是因为那句“民为水,君为舟”。

李鸿严肃道:“槿娘,你再说一遍, 这名考生叫什么?”

李木槿紧张道:“秦玉,他叫秦玉。”

“不是郑思?”

李木槿眨眨眼, “郑……堂舅不是状元郎吗?怎会在小食铺借酒消愁?”

魏禹确认道:“是秦玉亲口跟你说这篇策论是他写的,而不是从某处听来的?”

“他没说, 但他都背出来了。”李木槿肯定道。

李玺听出苗头, 问:“会不会是堂舅告诉那个秦玉的?”

魏禹摇头, 不可能。

考生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揭榜之前绝不会泄露自己的答卷,就连至亲都不透露半分,更何况是陌生人。

李鸿脸色非常难看, 但他还是抑制住了情绪,看向郑嘉柔。

郑嘉柔温声道:“不必顾及我,只管去做。”

李鸿抿唇,怎么可能不顾及?

他的妻子, 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儿子,为了那个并不值得的郑家,吃了太多苦,若他再不能为她考虑,就枉为人夫了。

“不必想如何把我择出来,也不必考虑郑氏一门的荣辱。尊荣是自己挣的,不是旁人给的。”

郑嘉柔上前一步,温柔却坚定:“我不只是郑家女,还是大业的皇后,是一国之母,你和书昀想要的公正,学子们想要的公正,我也想要。”

李鸿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转身下令:“将秦玉和郑思带去太极殿。”

末了还是加了一句:“悄悄的,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飞龙卫领命而去。

李鸿和魏禹向太后告了罪,移步太极殿。

李玺凑到郑嘉柔耳边,挤眉弄眼,“娘亲别担心,我去做您的小眼线,一有动静就跑过来告诉您。”

郑嘉柔被他逗笑,温柔地点点头。

李玺扭过头,又哄得太后笑出声,这才稍稍放下心,匆匆赶往太极殿。

他前脚刚到,飞龙卫后脚就把秦玉和郑思带来了。

秦玉已然醒了酒,还换了身衣裳,并不见落榜之后的颓然或怨怼,反倒从容安定,不卑不亢,倒叫人高看一眼。

郑思年逾三十,眉目舒朗,乍一看和郑嘉柔姐弟有几分相像。虽高中状元,却没有任何骄傲自大的模样,始终和和气气地笑着。

李鸿没让任何人跟他们搭话,进了殿便把人按到书案前,让他们把应试时的策论默写一遍。

两个人虽疑惑,但也没敢多问,就那么背对着背写了起来。

秦玉很快就写完了,之后便像科考时那般,把试卷反扣在书案上,垂下手,恭谨地跪坐着,等人来收。

郑思稍稍慢了些,似是有几处用典不确定,便用笔画了个记号,没耽误太久,也写完了。

内监举着两人的试卷,展示给所有人看。

李鸿和魏禹双双一愣。

秦玉默下的确是状元卷与考官们判的那份一字不差。

郑思却不是,他所作的策论文采观点虽也是上乘,却那和秦玉的毫无关联。

这才是最让人不解的。

若郑思有心作弊,定然一早就把秦玉的答卷背熟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坦然自若地写出另一份。

郑思还挺天真,扒着脖子悄悄去看秦玉写的,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后,不禁失声惊呼:“这、这不可能啊!”

李鸿沉声道:“哪里不可能?”

郑思指指秦玉,又指指内监手里的卷子,道:“学生才疏学浅,却也能看出,秦生的答卷比我的要高明许多,断不该榜上无名啊!”

魏禹敏锐道:“你的答卷上为何画了圈?”

郑思挠挠头,“科考时太紧张,急急忙忙写完了,这时候再想,便不确定当时是不是这么写的了……”

魏禹点点头,又看向秦玉,“为何你的一字不差?”

秦玉执手,从容道:“不瞒少卿,这篇策论并非学生在考场上临时发挥,而是早在您与瑞王远去河北赈灾时写的,当时只是雏形,看到考题后又加以润色,前前后后默念过数遍,便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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