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刃(64)
楚言:“……”
殿主恼羞成怒:“那种烂人孤记他做甚!”
徐水两人连忙一边忍笑一边劝,徐/明溪道:“无论如何,今日我们在高台上打草惊蛇,那边必会忍不住有所动作,我们……”
楚言顺口接话,眼底冷光隐现:“只需守株待兔,先擒住白华、燕洛和齐迁,再把那里通外敌的盟主府拉下来……”
他说着说着杀意上头,本就要说出“最后聚合中原武林打进南疆,把巫咸教杀个痛快”之类的话,可那话跑到嘴边,忽然就在嗓眼上被什么勾住了一下。
仿佛有光矢飞过,一瞬间撕开了他的心肺。
他想到身旁的黑衣侍卫,想到那个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能在他身边过过好日子的人……
如果这就开战,他想许给阿刃的平稳安乐的,终于能被妥帖地爱护怜惜着的日子呢?
他还要阿刃等多久……人生无常,江湖多险,跟着自己这么个烈性的主子,阿刃他真的还能等到吗?
楚言嘴唇动了动,想要任着仇恨烧起战火的心思,有那么一瞬间犹疑了。
他声音这么一停,那头徐/明溪已经把话给接上了:“这一桩事,就算解决了。”
水淼儿也长出一口气,挽了挽秀发道:“总算是迷云消散,我水镜楼那两位长老也可瞑目了。”
唯有墨刃意识到什么,忧心地轻轻叫他:“主上?”
楚言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强自镇定回来,冲侍卫笑:“无事……无事,孤刚刚走神了。”
而水淼儿见楚言神色怅然,只当他是因被自己的男宠骗了而心里头堵得慌。
她想想这事,憋屈也是真憋屈,不由得对楚言大为同情起来。便捧过一旁的茶壶与杯盏来,弯眉浅笑:
“此次事成多亏殿主,小女子在此以茶代酒,先敬楚殿主一杯。”
她说着眨眨眼:“殿主也放宽心吧,待这事了结,不就可以和墨侍卫回去过好日子了吗?”
这些日子下来,他们互相也熟悉了不少。水淼儿说话间便也少了顾忌,笑吟吟地给楚言递一杯茶:
“要小女子说呀,墨侍卫人俊武功高会照顾人还对殿主一心一意,就算做殿主夫人,怎么也不会比白华差嘛。这么好的人,殿主回去可要好好儿的照顾着呀。”
……要说来,她本是想逗一逗这位年轻的九重殿主,瞧瞧这人的情思被点出来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不料楚言前头还没反应过来,听得后面几句,脸色就是一变!
他竟慌里忙张,“腾”地站起来把长袖一甩,怒目斥道:“你!你你……胡说什么!!”
然而与此同时,旁边那位黑衣侍卫却轻轻地皱起一点眉,沉声道:
“水楼主怎说这种话,九重殿规矩尊卑有别,无论何时……就算是到了床笫私事上,也该墨刃照顾主上才是。”
“……”
瞬间全场就诡异地静了。
徐/明溪目瞪口呆,目光在说话的三人之间绕得发晕。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三个人的脸上表情,居然都是整齐划一的愕然。
更绝的是那种摸不清状况的凌乱感,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楚言:“……?”
墨刃:“……?”
水淼儿:“???”
于是最后,徐/明溪的表情扭曲半天,也认命似的变成了:“……???”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副cp出来啦(其实早就出来了)
殿主和墨侍卫也终于到了这一步(其实也早就到了只是殿主单方面认为没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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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方知渊:全世界都看出来魔君心悦他,只有他觉得对方只是玩笑。
这边楚言:全世界都看出来他心悦墨侍卫,只有他觉得自己藏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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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请君意
一时之间,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要按俗话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那么无疑,他们此刻就是整整齐齐地化作了面面相觑的四大金刚。
窗外风起,吹得楼旁的树枝叶沙沙作响。楚言脸色都白了,他用一种天崩地裂的表情盯着墨刃,结结巴巴地道:“你……你……”
怎么回事,阿刃怎么会是那么个反应?
按照阿刃的性子——不对,就算是换了随便哪个普通侍卫,突然被外人调侃成“殿主夫人”,第一反应怎么也不该是辩驳谁来照顾谁的问题啊!
“……”徐少侠与水楼主对视一眼,发现了盲点:从反应来看,好像只有楚言一个人是不对劲的。
也即是说,如果刚刚九重殿主的反应不是“你胡说!”,现在也没有如此手足无措……
而是欣然点头的话,水楼主与墨侍卫的反应,就能完全对得上了。
但对于墨刃本人来说,天大地大主上最大,别的一概不管。
他看着楚言反应不对,仅懵了一息就半跪下来了:“……属下失言,主上恕罪。”
楚言眼前一黑,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馅儿。可殿主毕竟要脸,开不了那个口在徐水二人面前逼问“你们怎么知道孤对阿刃有心思”,更不能当着他俩和墨刃掰扯。
最后只能自暴自弃似的上前,把墨刃拉起来:“你先随孤回去再说!”
水淼儿毕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儿家,多少参悟出了什么,险些捂着嘴笑出来。
她揪着徐/明溪的衣袖往一边儿躲,不去触这位殿主大人的霉头。
而楚言索性连句告辞都没脸说,闷头拽着墨刃,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走了,耳尖居然还是红的。
墨刃被主子扯着手臂,他在后头茫然跟着快步走,出了水镜楼终于忍不住叫了声:“主上。”
出门一瞧,外头居然飘起些阴云来了,长青小城的空气里含了湿气,像是要下雨。楚言也不顾四周加快了脚步的行人们,就往偏僻安静的地方走。
两人一直走到一个没人的窄巷子里。楚言把墨刃往里头一推,手掌抵着侍卫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刚刚跟水淼儿说什么东西,那种话也能胡说的,嗯?”
他气急之下靠得太近了,都能看到墨刃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呼吸也乱了。
“……”
墨刃敛眸不语,淡色的唇抿紧了。
楚言深吸一口气,目光幽深地盯着他,语调倒是放软了些:“床笫之事?你……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张口就敢说?”
没想到墨刃把眉眼一抬,居然正视着他,轻轻道:“阿刃知道。”
楚言才被他搞得一噎,没想到墨刃语不惊人死不休,还平静地加了句:“如果主上喜欢,阿刃愿意以身服侍主上。”
只此一句,楚言只感觉浑身的血滚烫地往头上冲,冲的他眼前发晕。
他闭过眼去,压抑地喘息两声,低声道:“你知道什么知道……”
这一刻,隐忍了多日的情丝,就如久逢甘露的蔓草般疯长,爬满了胸腔内跳动的一颗丹心。
楚言咬牙发狠,逼自己回想前尘那些已经模糊了的记忆,他想着那一次次落在墨刃身上的重刑,想着偏殿里的肮脏破败与飞舞的蝇虫,想着最后那场大雪落在冰冷瘦弱的身体上……
他用这丁点儿的残破记忆做成血淋淋的刀子,一刀刀往自己心口上捅,恶狠狠地把柔软的情丝和着血肉挖出来斩断了。
他不能这样自私,他不能,他不能……
他不能再把阿刃往泥淖里拖了……
可是——
可是墨刃的嗓音却像一片落叶,轻轻落在他耳畔。
“主上。”
楚言睁开了眼,他看到近在咫尺的人也看着他。
墨刃的眼眸像一泓清冽的水,里头浮着碎冰,碎冰又折射着光芒。那里面的情绪太清明了,七分忧心三分迷惑,叫人看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侍卫微昂着头,眼中倒映着殿主的身影,他将手指迟疑着搭在了楚言的袖角上,轻问出声:“主上为何……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