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刃(39)
耳畔又响起墨刃的清冷嗓音:
“这些好话……您前世也曾说于白华听过。”
手掌落在木门上,自嘲的冷笑慢慢爬上他的嘴角。
报应啊,皆为报应……!
曾经少年狂纵,早早地把珍贵的东西挥霍一空。兜兜转转一圈回来,如今才觅着真正的心上人,兴冲冲地想回头,却发现自己只余下一地渣滓。
——他已注定给不了阿刃完整的爱了,他把一片情意全给了白华那奸细,就在墨刃眼前送出去的。
就这样吧。
是前世自己种下的苦果,怨不得什么。
楚言转身拂袖而去。
……
就在楚言离开的几息后,屋里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楚言不知道,他第一次偷偷碰他的时候,墨刃就醒了。
微风吹过窗棂,天已大亮,外面渐渐有了人声。墨刃慢慢坐起来,长发散落在侍卫瘦削的肩上。苍白的青年摸着自己的唇,有些发愣。
其实他本不该这样镇定。
按理说,发现了自家主子对自己的情意,他理应或惶恐,或羞赧,或无措……反正绝不该这样漠然地板着脸,在床头坐着一动不动。
然而事与愿违,有一种另类的憋屈感压过了这一切“理应”的情绪的总和。
……光明正大偷亲一个暗卫出身的人并认定他不会醒过来——英明神武的主上一定是搞错了什么。
更别提后来又蹭又舔的……九重殿暗堂训出来的孩子,一个个身子都比常人敏感得多,尤忌外界触碰。天知道刚刚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到最后。
脖颈那种命门被摸来摸去,还须装睡不能露出端倪,简直要了他的命!
墨侍卫有些郁闷,很是不快乐地暗想:所以……在主上心中,他的武功就这般可欺?警惕性就这般差?
又想到刚重生回来的那次,也是一个与主上同床醒来的早晨,主上点了他的睡穴——却忘记用上内力。
他又忍不住想笑,暗想主上怎也有这么接连犯蠢的时候。
窗外几声清脆鸟鸣被风吹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墨刃以拳掩唇,坐在床边闷闷地笑了几声,才觉起亵渎主上乃是大罪,该重重地罚的。可这事儿又实在无法请罪……
墨刃有些犯难,最后心一横,想着反正主上都偷着亲他那么久,自己偷笑他两声……这个,就当抵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完结啦,把小墨从冷宫里捞出来宠宠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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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动小剧场——受被攻偷亲的反应。
阿刃:(闷)主上也太看轻属下的武功了(←完全重点错)
无绝:(崩溃)哎教主您回来——您别跑——!!怎么又是亲了人就跑啊!?
青儿:(忍笑)唔……我家星星可可爱爱,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31章 意纠
墨刃沿着盘旋的木梯一步一步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楚言正背对着他坐在窗边,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嵌玉的折扇。
见侍卫下楼,殿主便将手中折扇一合,在掌心中敲了敲,状若无事地抬眼,“阿刃昨晚歇的可好?”
晨曦随着他的动作落入凤眸中,将深黑的眸子点染成一块金色琥珀。
……若是往常,墨刃定会在心中敬仰主上的天人之姿。
可经了清晨那事儿后,他如今只想偷笑。
但墨刃同样是个能忍也会装的,他一本正经地道:“属下很好。”
“嗯,那便好。”做贼心虚的楚言心底松了口气,招手,“来坐。孤叫了早膳,待会儿就送来了。”
此刻四下客栈大堂内零零散散已有不少客人走出来。墨刃穿过几人,于楚言身后站定。
他刚想问问主上昨夜的胸口伤势如何,可要叫个医师来重新看看……却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主上的身子微妙地紧绷了些。
楚言连耳郭也微红,食指敲着扇柄,极不自然地把脸转过去道:“咳……孤方才已经派影风回殿去了,叫他带了孤的手令传影电过来,也给白华捎了封信件。算算路程,有个三两日便该到了。所以这几日……”
殿主顿了顿,飞快地攥了拳掩唇一咳,别别扭扭地道:“你,你可有什么想逛的去处?”
墨刃惊得直接愣住。
楚言又连忙道:“孤——孤没有别的意思。”
墨侍卫心里忽的警铃大作,后知后觉地想起早晨那个亲吻。
他谨慎地低头,试探着道:“属下许久未曾执剑,武艺生疏,此刻大敌当前……万万不敢懈怠。”
楚言哭笑不得:“许久未曾执剑?怎的,把旭阳剑派的弟子打得满地找牙的不是你?在水镜楼一言不合把剑架在人家婢女脖子上的不是你?”
“……”
黑衣的青年侍卫眼神躲闪一下,抿唇,“属下剑术确有稀疏,那些人入不得眼而已。但若是主上有令,属下自该跟从。”
看似沉稳说着话,他心神却早就飘远了。墨刃踌躇地暗想:方才主上说的可不是叫他跟从,而是问他欲去哪处……
这个意思可就很不一样了。前者可以是侍卫陪主子,比如他和主上;后者却更像主子哄着漂亮的小宠妾,比如主上和白华。
所以……
莫非主上当真对他……?
墨刃自己虽禁欲,但是怎么说也是出过各种任务的人。隐在青楼里动手拔剑的事情做过不知道几次,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至少,他还不至于不知道,亲吻嘴唇可能代表着什么意思。
那边楚言的脸色莫名难看:“孤不……算了。”
方才点的早膳已经送来,楚言示意墨刃坐下,将筷子递给他,“手伤可还好?”
“属下无碍。”墨刃谢过,双手接了筷子,反先躬身给楚言布菜。
楚言更是皱眉,双指捏住他手腕:“阿刃,没叫你忙活这些。坐下吃饭。”
气氛一时静好,阳光在两人之间细碎跳动,侍卫偷眼间看到了主上的薄唇。
墨刃从未想过,如自己这样又冷又无趣的性子会让人动情,而那个人竟还会是风姿绝代的主上。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就算做梦也不可能有胆子想一想的。
可还是奇怪……做侍卫,他有武功剑法在身,也有胆度、洞察与两世不改的忠诚。
做娈宠,主上能看上他什么?
凭他本分守礼不争宠,还是凭他身子柔韧结实玩得起花样?
无论如何,只要主上有意,他自应顺从,可惜他对用身体取悦人这种事情一窍不通,亟待学习。
所以当楚言问及他想去哪儿的时候,他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地点居然是养小倌儿的风月之地——
当然,这种话是万万不敢跟主上说的。
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主仆两人各怀心思,草草地吃完了早膳。楚言脸色仍是不太好看,拒绝了侍卫想找个医师来看看的建议,只说了句要调息养伤便回房去了。
墨刃半是忧心半是无措,一路送了楚言上楼。站在合拢的房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走开。
周围无人,黑衣青年倚在楼梯口轻轻叹息,手指揉着眉心。
他和主上……
这关系是越来越复杂难解了。
忽然脚步声自下而上,影雨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楼梯,顺势把墨刃的手臂一抱,笑嘻嘻道:“大哥早!”
墨刃一抬眼,只见少年把头发在脑后随意束了,白衣劲装,靛蓝紧带,很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仰头看兄长的时候眼睛带光,“大哥刚陪完殿主,自己还没吃饭吧。嘿嘿,小雨请你吃好吃的啊。”
说着他搂了墨刃的手臂,带人往下走。却没有注意到,后面那扇关闭的房门无声地打开了……
楚言黑着脸,磨着牙,瞧着影雨与墨刃亲亲密密地下楼,硬是忍了不发作。
不远处,墨刃淡淡拍那少年的脑袋,“不用,主上赏了膳食。”
“大哥,你手怎么了?”影雨却一下子注意到墨刃手上淤青,吃了一惊,“你,你不会又惹殿主恼了吧?”
墨刃想道昨晚,心口就狠狠抽疼,黯然哑声道:“……是我犯了错。”
影雨却跳脚急道:“哎呀大哥,你这样子不行的!上次殿主都把你罚进了刑堂是不是,这消息连我和风哥都知道了。”
“唉……这两年我和秋槿姐翻来覆去的说,叫你在主上面前学着收收性子服个软,你你你怎么就不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