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来,这圣宠如日中天的金子晚,怎的却投入了他人怀中……?!
他立住脚步,心下反复思量要不要将这件事报上去。
“我若是你,我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上扬的声线倏地传来,把何之洲从沉思中惊醒了。
他闻声看去,那随着金子晚一同前来的穿着月白色衣裳的小公子正笑吟吟地站在他身边,他什么时候来的何之洲竟一点未曾发觉!
“何大人你看,”顾胤指了指雨中相拥而坐的两人,笑眯眯,“金督主和我哥多么般配,是不是?”
何之洲有些尴尬,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幸顾胤好像也不是一定要朝他这里要个什么答案,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哥和我嫂子这一路从未遮掩过情意,你说为什么到如今盛云帝都没召嫂子回去?”
顾胤这一句里太多让何之洲哽住的地方了,他都不知道是先回答问题还是先反驳那句嫂子。
顾胤见他依然没回答,微微偏了偏头,笑意越发浓了:“我猜是比起锦绣前程,别的知府大人都有更看重的东西。”
他凑到何之洲耳边轻语:“人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到前程和权力,何大人说对吧?”
何之洲神色一凛,微一低头就看到了顾胤袖口的一抹银光,登时冷汗都冒了出来,喉咙滚动了几下,才道:“何某属实不知道小公子这是何意,这雨下的这么大,平白地迷了人的眼,何某如今年岁大了,许多事也看不真切了。若是小公子无事,我这便去前衙继续审问了。”
顾胤笑容未变,把袖口的银光收走了:“那便告辞了,何大人,”
他见何之洲匆匆忙忙的身影,轻嗤一声。
顾胤抬眼,和正好望过来的顾照鸿隔着雨帘对上视线,顾照鸿目光微闪,轻轻一笑,低头用自己的唇去贴金子晚的额际,柔情万千。
“照鸿。”
金子晚喃喃地唤他。
“怎么了?”
顾照鸿握住他的手,轻声问。
“当我看到槐柯方才疯魔的样子,我是真的害怕了。”
金子晚望着雨帘,目光却失去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照鸿一怔。
“先皇虽说到后期年老昏庸,也做了不少荒谬之事,”金子晚淡淡道,“可谁不会老呢?他年少之时,也曾被世人称作是一声明君,性子温和并不难测,在夺嫡中能胜出的人,却还能保留几分温和,实属难上加难。”
他清瘦的手指握紧了顾照鸿的手,低低道:“若是盛溪云对我曾有先皇对待槐柯十分之一的真心,怕是几十年后,我便是下一个他。”
顾照鸿瞳孔猛地紧缩:“你怎……”
“这种真心无关情爱,”金子晚道,“虽说他是君我是臣,我为他卖命,但自然也曾希望他能把我当个人看。”
“只是如今看槐柯,我倒是庆幸盛溪云是个凉薄无情之人。”
顾照鸿觉得他的手被金子晚捏的很紧很紧,甚至有些痛了,但他没有在意,他有一种感觉,金子晚如今是彻底地与自己前半生和解了。
“槐柯一辈子都为了先皇活,而我不想一辈子都为了我娘活,为了盛溪云活。”
“我如今有了心爱之人,”金子晚抬起头,撞入顾照鸿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难得一见的温柔浅笑,“我这条命要留给他,不能再留给别人。”
顾照鸿心下大震,一腔爱意无处宣泄,在心中汇集成狂风巨浪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他将金子晚重新拥入怀中,抱得很紧。
***
雨慢慢停了,顾照鸿和金子晚也去到了前堂上,何之洲见他们以来,目光有些躲闪,金子晚有点奇怪,但也没有问,顾照鸿倒是对他微微一笑。
何之洲连忙躲开了视线。
不知为何,明明这位顾少侠为人温润有礼,如竹如月,他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暗暗的胆怵。
何之洲对金子晚拱手行礼:“金督主,已经都问完了。那槐柯是半月前到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青年男子。他们来到如月阁以后便包下了木琴姑娘,数次带她上过海上的画舫弹琴唱曲。”
金子晚蹙眉:“槐柯带你去海上做什么?”
木琴忙跪下回话:“回大人,妾身每次被带到画舫上便只是弹弹曲,可那些客官都无心听曲,在画舫上四处走动,又低声商讨着什么,妾身只能依稀听到什么成事,沉船之词。”
她神色黯然:“若不是大人将其抓获,想必妾身也活不过几日了。”
顾照鸿道:“有可能是在踩点,策划船要在哪里爆炸。”
金子晚颔首。
他的视线往旁边一转,看到了如月阁的老鸨,眉娘。
金子晚想到了那天他去要寒欢的时候眉娘的反应,心生欣赏,便问:“你还想继续做这如月阁的营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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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顾胤:草,装b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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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金督主终于过了心里那个坎啦!
其实也很好理解,虽然盛溪云是个狗皇帝(?,但是毕竟从小一起长到大,晚晚是个很心软的人,多少还是有点情分在,很多事总想着能帮就帮吧,害。
现在就,恩怨去tm,老子谈恋爱走了,回见了您呐(。
第90章
眉娘一愣。
她的如月阁被反贼当成了容身之处, 方才一直战战兢兢,只觉得这一辈子也就到这儿了!金子晚一出现,她已然给自己判了死刑!却不想,这金督主却问她还想不想继续做这营生……
是一线生机!
眉娘仰头看去, 眼神楚楚可怜:“大人——”
金子晚抬手示意她先别急着说话:“我见你是个有能耐的。等九万里查明你这如月阁当真不是反贼的据点, 你若是想接着做这营生, 我便给你些银子将如月阁修缮一番,日后自然好生经营。你若是不想继续在风月之地了, 我便寻个去处安置你。”
一瞬间, 不迭是从地狱到人间!
只是……
眉娘苦笑:“妾身谢过大人大恩,只是妾身是奴籍,不做这档子营生, 又能去做什么呢?”
奴籍?
金子晚打量着她:“你是官奴?”
眉娘黯然点了点头。
金子晚转头问何之洲:“她的奴契在你手里?”
大盛朝的奴籍分为官奴和私奴,私奴自愿卖身为奴,生杀大权都在主子手里,想脱离奴籍相对容易一些, 只要主子愿意放人,从此便是自由身。
而官奴则不然。官奴是曾经犯了罪的犯人之亲眷,除非大赦,否则终生为奴, 而官奴的孩子,仍然是官奴,永生永世不脱奴籍,每个府的官奴的奴契都在当地的知府手里握着。
何之洲听金子晚这个意思是要眉娘的奴契,忙叫人取了来。
金子晚接了那奴契看了一眼, 的确是官奴。
金子晚扫视了一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便也没说什么,将眉娘的奴契收入了怀中:“你的奴契如今在我手里,你无需再惊惧此事。方才我说的仍然作数,看你自己如何选择。”
眉娘人都已经傻住了,从未想过她竟有一日能不再受制于官奴的桎梏!
从未曾敢想过!
她眼眶含泪,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给金子晚行了叩拜大礼:“眉娘多谢金督主大恩!”
再直起身,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扫视了一圈那些如月阁被带过来的女子们,转过身神色透了几分坚忍:“督主大恩,眉娘没齿难忘。只是我还有这许多的孩子们,我若走了,她们便飘零了。”
以木琴为首的那些女子面上都流露出了急急不舍之意:“这大好的机会,嬷嬷你——”
金子晚见她们如此姿态,便知道虽说眉娘平时看着她们看的严,但相处下来,总是真心的。
只是他有些犯难,若是只眉娘一人,还好安置,如月阁这怎么也有个二三十个女子……
“若是不介意,我有去处。”
顾照鸿似是知道他在愁什么,出声道。
金子晚闻言看向他:“你有什么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