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照鸿知道他什么意思,顾胤却很茫然。
凌裘风一字一句:“八十年前的尸僵,你可知道?”
顾胤微张了嘴,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失声:“你是说刚才那句尸体是尸僵?!八十年前血月窟鼓捣出来的尸僵?!”
见凌裘风微一点头,他便一掌拍在了上好的梨花木桌子上:“那便说通了!一切都说通了!”
这回没等凌裘风问,他先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我师父曾教过我有关于尸僵的事,他们的基本特征便是死而不休,身体腐烂但仍可行走,虽无神智但仍有本能,活人死尸都吃且永不知餍足,体内含有腐烂尸体的剧毒,活人若是有伤口被其触碰,便会在短则三日长则五日之内变成同样的一具行尸走肉!”
“这尸体死因奇怪,是因为我找不到他怎么中的毒,”顾胤目光炯炯,“如今看来,必定是他身上的某个不足以致命的伤口沾染了其他尸僵的尸毒,在一天之前毒发身亡,心脏停跳,身体腐烂,但仍能行走!”
凌裘风尚在消化这一番话,顾照鸿却抛出了一个新问题:“可更夫又没有动手,他为何突然倒地又死了一次?”
——————
彩蛋:
金督主(猫猫斜眼):你不对劲
第134章
顾照鸿这个问题别凌裘风和顾胤都问住了。
顾胤平静了一些, 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喃喃:“对啊……他为什么又死了一次?”
顾照鸿看向凌裘风,凌裘风想了想,也苦笑一声:“八十年前我也尚未出生, 只听说过大概的情形, 不曾了解得这么细致。”
他知道的也和顾胤差不了多少, 只是一些尸僵的基本特征,这种死生死的事还从未听说过。
凌裘风拧起眉, 提出了一个假设:“难道是诈死?”
顾胤摇头:“尸僵不应有这种活人的神智。”
“况且, 就算退一步说,尸僵有了人的神智在诈死,”顾照鸿也道, “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捕获活人,可不管是当时去查探的更夫,还是随后的我们,他若突然暴起, 我们毫无戒心,杀他容易,不被他伤到却难,他何必放弃这个机会还继续蛰伏呢?”
凌裘风点头, 确实有些说不通。
顾胤也说:“可我见他确实已经死透了。”说完以后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可尸僵本就是人死之后变成的,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的。”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况且尸僵除非被砍掉头颅,否则不会死去。”顾照鸿补充道,“他死了一天还能行走, 说明已经尸僵化了,可为什么还会在头颅完整的情况下死去?”
***
同样的问题, 金子晚也在沉思。
武林盟很大,方才虽然有些吵闹,但也就吵闹了这一小块地方的人,大部分的人只是翻了个身接着睡了,零星几个披着外衣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武林盟的护卫想了个理由简单搪塞一下便也是了。
金子晚回到小院子里,坐在了院子中的石凳上,没人在院子里,他便把斗笠摘下来放到了一边。
月光洒下来,在他如玉的脸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光辉。
他手里握着方才从那具尸僵上翻出来的东西,神色冷硬。
有人布局。
至于这人是谁,他心里其实有数。但他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个局是他一人所定,还是仍有别方势力也在其中,盘踞在暗处等着对顾照鸿使出致命一击。
想到这儿,金子晚的唇角勾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有嘲笑也有兴味。
局。
他金子晚,最擅长的就是破局。
盛溪云举步维艰的局他能破,京墨株连九族的局他能破,几大皇子夺嫡的局他也能破。
若是有人想玩,他便陪着他们玩。
只是既有了动顾照鸿的心思,那这局不玩到最后就想走,那可不行。
而现在他要做的事很简单。
金子晚想好以后站起身,走到了裴昭的房门前,咚咚咚地敲了三下。
凭他的耳力自然听到了里面裴昭翻身的声音,想来是被他敲门的声音吵醒了,但又想要赖床,所以索性装作没听见,翻了个身继续睡。
金子晚也不着急,咚咚咚地又敲了三下。
这次里面有人动了,只是动作慢吞吞得属实不像个习武之人,过了一会儿才别门打开,还没有全打开,只是打开了个缝露出了裴昭睡眼惺忪的脸:“……怎么了?”
金子晚微微一笑:“裴宗师。”
见是他,裴昭打了个哈欠,道:“下午再来,现在天还没亮,回去睡罢。”
他还以为是金子晚等不及要继续调理内功了。
金子晚却说:“裴宗师好醒了,八十年前的尸僵可是又出现了。”
裴昭低头揉眼睛的动作一顿,下一刻再抬起脸来,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睛里竟已没了半分困意,眼神凌然如刀:“——你说什么?!”
金子晚并不惧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方才城中更夫发现有人走了一条街的路随后倒地死了,顾胤去验尸却发现这人至少死了一天,身体腐烂发臭却仍能僵硬行走。若我没猜错,这应当和八十年前的尸僵一模一样罢?”
他越说,裴昭的神色越冷。
“——只是晚辈着实不明白,”金子晚微微蹙眉,点出了问题所在:“这尸僵已然是死了一天以后化成的怪物,怎么在没人动手的情况下还会自己再死一次?不是说只有别头颅砍下才能真正杀死么?”
裴昭“唰”地一下别门打开,大踏步出来,一反平日里慢悠悠的做派,急急问:“那尸僵如今在哪儿?!”
金子晚一怔:“我也未曾细问,只依稀听见护卫说要将他的尸体先放在后院的一处冰室里——”
他刚说完“里”字,便见面前的裴昭身影一闪,没了踪影。
金子晚:“……”
他一瞬间大惊,不止是阵法,裴昭的身手也已然到了世所罕见的地步!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立马跟上了裴昭的残影,去往放置那尸僵的冰室。
等裴昭停下脚步的时侯,金子晚已经累得半死,扶着一颗树就开始急急地喘气。
这裴昭的步法也未免太快了些!饶是金子晚轻功一绝也得吊着气拼命地赶才不至于被落下。
门口没有护卫在守着,护卫没有经历过八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亦不知道尸僵已经再次出现的这个消息,自然而然地便以为他现在已经死绝了,只是在冰室外面上了别沉重的锁便离去了。
可如今,那把锁断了,冰室的门也打开着,夜风一吹过,还会别门吹的来回晃动。
裴昭的身影顿在当下,转过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金子晚:“尸僵呢?”
金子晚见到锁和门的惨状,也是一惊,赶忙调整好呼吸,才道:“莫非……是有人劫走了么?!”
裴昭走上前去,蹲下身看了看那把已经坏掉的锁,金子晚在看那冰室的门,没过一会儿,两人几乎是同时得出了一个结论——门是从里面撞坏的,锁也是。
金子晚迅速反应过来,脊背上犹如窜过一阵寒流,让他在深夜打了个冷战,提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想:“那尸僵……竟然是假死?”
裴昭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看了看现在的天色,半晌才道:“日出后,你和照鸿、顾胤到我房间里来。”
说完他又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金子晚这次没有试图去追,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方才他能追上是裴昭有意放缓了脚步,现在裴昭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去了哪儿,他便连裴昭去了哪个方向都不曾看清!
于是他站在原地缓了缓,估摸着顾照鸿和顾胤也快从凌裘风那边回来了,便转身径直回了小院里。
等他从冰室门前走了以后,从冰室旁边的柴房边才转出一个人。
他目光复杂,既有惊讶又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看了看被损坏的冰室的门,又看了看金子晚转身离开的地方,喃喃自语:“原来你竟真的在此……”
“——金、子、晚!”
***
等顾照鸿和顾胤回到小院以后,日光刚刚破晓。
顾照鸿刚推开门,就看见正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睡着了的金子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