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潮湿,面上当然也不豫,说话难免有棱角。令主还跟她玩起霸道来,她就要不客气了。他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她伸手给了他一爪,“你留得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
令主的袍子应声而破,五道裂口从肩头斜斜划过前胸,不穿中衣的人,白花花的皮ròu从豁口露出来,那茱萸一点红得鲜亮,正好落进她眼里。
她有点尴尬,匆忙转身,听见令主幽怨地嘟囔:“想看就直说嘛,我脱了就是了,何必这么粗暴。”然后挨过来,拿肩顶了顶她,“娘子你的招式那么凌厉,给我开膛都够了,我却连油皮都没擦破一块,可见你还是心疼我的。你说实话,发现别的未婚妻找上门来,你是不是很生气啊?”
她为他的措辞不当感到愤怒,“在你眼里但凡拿了你那些污糟聘礼的,都是你的未婚妻?真没看出来,令主还是个多情的人呢。刚才那个雨师妾的姑娘,我看长得就很好看,令主凡心动了没有?如果不是我先于她们拿了那对血蝎,你敢说你今晚不会欢天喜地准备入洞房?”
令主被她说得无力反驳,细想想,单身一万年,终于有了结婚的对象,他当然喜不自胜。就像她深度剖析出来的结果一样,他可能真的立刻张罗婚礼准备成亲了。但姻缘这种事,玄妙就玄妙在它的不确定性嘛。他绞着手指说:“这么一来便是另一个故事,不是属于我们俩的了。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我们不要计较那些如果,就看当下好么?你可以为这事生气,但不能怀疑我爱你的心。娘子你看,我都为你散尽后宫了,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你再瞧这袍子,早上我穿红的,为了见她们特地换回黑的,我的色彩只属于你一个人啊娘子,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这话倒也是,无方进殿头一眼就发现了,总算他还知道避嫌,没有让人误以为他高兴得艳装相迎。但别扭还是要闹一闹的,她朝殿外望了眼,冷嘲热讽,“真是奇怪,居然有人愿意不明不白地嫁给你。”
令主的答案很简单,“大概因为是从雨师妾城来的吧,连名字里都带个妾,可见他们那里的人对名分不看重。”
无方瞥了他一眼,发现这人真是傻得太透彻了,“中容那个姑娘也很好啊。”
令主说不好,“我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姑娘,她半天连个屁都没放,最后雨师妾的怎么说她就怎么点头,顺便坑我一笔钱,她哪里好,反正我没看出来。”说着抠了抠她的胳膊,“娘子,你这是在吃醋吗?”
无方一瞬飞红了脸,“吃……吃醋?为你吃醋?令主真会开玩笑。”
难道还没有吗?令主实在想不通,以她的表现来看,应当是没错的。但鉴于他总是摸不清状况,经常自我感觉太良好闹笑话,所以她否认,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他垂手站着,看上去充满忧伤。好想露脸啊,现在就露,逼她看清自己的内心。可是不能,令主考虑再三,认为时机不对。她正气恼的时候刷脸,她会不会直接看穿他的阴谋?再说第一次,一定要在风景如画的地方,这样千百年后回忆,脑子里还存着一幅美好的画卷,想起来就荡漾。要是憋不住现在破功,留给她的是什么?褴褛的衣衫,落魄的处境和满面愁容……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令主满心纠结的时候,无方却悄悄往他帽兜里看,奇怪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是看不清他的脸,难道喜欢他是个错觉吗?她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哪里不对。是不是感情转变成了她的一厢情愿?若他不动情,她纵然再爱,也看不到吗?
她有些难过,鼻子发酸,居然想哭。害怕他看见,忙转过身去,“你忙自己的事吧,我先回去了。”
他伸手拽住她,“娘子,你来不是有事要和我商量吗,怎么忽然要走?”
她不得已停住了脚,匀了匀气道:“那事不怎么要紧,以后再说也可以。”
怎么能不要紧呢,镜海红莲明晚就要开了,错过这个机会又得等上好几个月。她忽然这么冷淡,连病人都不顾了,是不是真打算舍他而去了?令主的天要塌,他紧紧扣住她的臂,伤心得语不成调,“娘子你别这样,我好害怕。你别走,走了叫我怎么办啊。说好了陪我去镜海的,你要反悔了吗?”垂眼看见她腕上那个金钢圈,心一横,趁她不备强行捋了下来。然后退了好几步,得意地举起来冲她显摆,“好了,你的宝贝在我手上,这下你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