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万里(77)
谢朝泠冷笑:“你这样,孤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殿下难道想抗旨吗?”对方皱眉问。
两相僵持住时,外头来人禀报说定王爷来了,要见太子。
谢朝泠立刻让了人进来。
谢奉玨面色严肃,他已经在外边看到了禁军的人,再见到禁军统领就在这里,眉头拧得更紧,与人道:“何统领,本王能否单独与太子说几句话?”
对着谢奉玨,那禁军统领虽依旧不情愿,到底退让了,留下句“卑职在外头等太子殿下”,先退了出去。
“皇叔可是知道了什么?”谢朝泠直接问。
“陛下给我下了道密旨,让我盯着京城这边的异动,以防有人趁机做乱,说派了人来提你去冀州,事情与东山营有关,你心里可有数?”
谢朝泠神色微黯:“孤知道了。”
“那信真是你写的,为何还要盖章?徐善应当不是这般不知事的人,为何会一直留着那信?”谢奉玨担忧问。
“是孤写的。”谢朝泠只说了这一句,没多解释。
信是他写的,但他没盖章,他也不信徐善会特地留着信给人留把柄,前因后果他几乎转瞬就想明白了,难怪、难怪那个畜生会提那样的要求,还一再提醒他别忘了。
“皇叔你不该过来的,父皇给你下密旨,你却来东宫告诉孤,传到父皇耳朵里怕会牵连你。”谢朝泠道。
毕竟那徐善还是谢奉玨引荐给他的人。
谢奉玨不在意道:“你不用管我,这事有些蹊跷,你想好要怎么应对吗?”
谢朝泠仰头,沉默看了片刻屋顶房梁,叹道:“去了冀州再说吧。”
谢奉玨仿佛从他表情中看出了端倪,犹豫问:“太子,你是否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没有,”谢朝泠讪笑了一下,“孤也不知道。”
谢奉玨觉得他这模样怪异,眼下也来不及多问,提醒他道:“你随禁军去冀州,何统领是陛下的人,应当不会将你怎么样,但为防万一,我安排些人跟着护送你。”
“不用了,”谢朝泠回绝他,“这事皇叔别牵扯进来了,被父皇知道更加说不清,你也说了何统领是父皇的人,父皇派他来定是有考量的,孤自己小心些便是。”
谢奉玨劝不动,只能算了。
“你别想太多,到了陛下面前该认错认错,这个时候越是强词夺理他越不高兴,先将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谢朝泠点头:“孤知道,多谢皇叔提醒。”
再之后禁军统领进门来,再次提醒谢朝泠:“还请殿下尽快随卑职走吧,趁着城门未关这会儿上路,天黑之前还能到驿站落脚,陛下命卑职尽快将您带过去,卑职不敢耽搁。”
“孤能否带几个人?”谢朝泠问。
“伺候殿下的宫人可以。”
谢朝泠没再多言:“孤让人收拾下东西,两刻钟后出发。”
他没有带太多人,留了廖直下来盯着东宫上下,只另带了四个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内侍。
走之前取下了挂在墙上的谢朝渊送他的短刀,收进袖中。
淮王府。
夜色已沉,宋时跪在正院门外,死死握着拳,身体还在微微打颤。
戌时末,谢朝淇终于允了他进门。
宋时一进去又跪下地,面上再无往日镇定,央求谢朝淇:“殿下您救救我吧!”
谢朝淇神色不耐:“有话直说。”
宋时递上他一个时辰前收到的飞鸽送来的字条,字条上只有两行字,要他在天亮之前赶到城北驿站,在去往冀州的路上,截杀禁军统领、劫持太子。
谢朝淇面无表情看完:“这是哪里来的?”
“……是、是恪王派人送来的。”
“啪”一声,朝淇手中鞭子抽上他的脸,宋时被抽倒地上,脸上瞬间多出道血印子,他咬紧牙根,一声不敢吭。
“好啊,你果然是恪王的人。”谢朝淇咬牙切齿,恨不能当场扒了这人的皮。
宋时用力握紧拳头:“我是恪王的人,但恪王不想让我活了,他让我去劫持太子,之后一定会将我交出来,可我如今是殿下您跟前的人,他是要将劫持太子、截杀禁军统领这事嫁祸给您啊!”
这些日子他一直惶惶不安,心知谢朝渊必不会放过他,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到了谢朝渊对他的处置,谢朝渊这是要推他去送死。
可他不想死。
“殿下您救救我吧,只要您肯保住我,以后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为您做!我猜恪王他在您身边安插了不止我一个眼线,上回的事情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我知道恪王的人都是怎么与外联系递消息的,我帮您揪出他们!”
谢朝淇冷笑,乾明帝派禁军统领来提皇太子去冀州的消息瞒不住,这会儿只怕已传遍全城,谢朝渊打的好算盘,又想趁乱坑他是吗?没那么便宜!
宋时依旧在苦苦哀求,谢朝淇垂眸冷冷盯着手中字条,这东西连证据都算不上,谢朝渊那厮便是笃定了哪怕宋时不听他的,自己也不能拿他如何。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恪王安排来接近本王的,你根本不是江世的弟弟。”他幽幽道。
宋时的声音戛然而止,匍匐地上,再不敢答。
那你便去死吧。
这句谢朝淇没说出来:“你先帮本王将这府上钉子拔除了,也得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
恪王府。
谢朝渊坐在榻上,正挑灯独自下棋。四更之后王让来禀报事情:“淮王府那边没有动静,也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无论是那宋时还是其他人。”
“不用等了,宋时不中用了,以后找个机会解决了吧,按之前说的另外的计划去办。”
至于谢朝淇,如今的处境也就比那被夺爵圈禁了的谢朝溶稍好点,丧家之犬,何必在意,眼线没了便没了吧。
谢朝渊淡声吩咐完,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第62章 “皇太子死了,琳琅便永远都是我的。”
谢朝泠一整夜没睡好,驿站的床睡得不舒服,夜里时梦时醒,想到那个害人精的小畜生,更心烦意乱。
天蒙蒙亮时便起了身,下头人打来热水,将热帕子盖上脸,他才觉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清醒了些,外头那禁军何统领已经派人过来,请他吃过早膳继续赶路。
“孤知道了。”谢朝泠有些没好气,不过在人前他一贯是脾气修养好的,再不高兴也忍了。
卯时末重新启行。
谢朝泠坐进车中闭目养神,过了驿站往前一段都是山路,要走一整日,时间还长得很。
晌午时分在路边山林停车歇息用午膳,谢朝泠下了车,他带出来的内侍已经在生火烧水做膳食,而那位何统领与他的那些兵丁一起,就着水壶正啃干粮。
谢朝泠走过去,何统领站起身,神色警惕,问他:“殿下可有何吩咐?”
谢朝泠笑了笑:“陛下口谕叫你们护送孤去冀州,可不是让你们想看犯人一样看着孤,何统领不如放松些。”
对方垂首没吭声。
谢朝泠抬眼望向前方,眸光微顿,这一带的山林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在这炎炎夏日的晌午时分,静谧得几近诡异。
心思转了几转,他忽然道:“这里好似离东山营的驻地挺近的。”
那何统领闻言神情中的戒备更甚,这处地方确实在东山范围内,东山营离这也不远,却不知皇太子突然提起这个是何意。
谢朝泠淡道:“孤只是提醒何统领一句,你该警惕防备的不是孤,是可能的心思叵测之人。”
“……多谢殿下提醒,卑职这就加派人手去附近巡视,还请殿下也快些用了午膳,我们好早些离开这里。”
谢朝泠没再多言,回去车上用午膳。
“这天也太晒了些,这般着急赶路只怕殿下身子不适。”伺候谢朝泠用膳的内侍小声道。
谢朝泠看着从推开的小半边车窗外落进来的光影,轻出一口气,也罢,早日去到冀州见到父皇也好,总归是逃不掉的。
刻意忽略心头那点隐隐的不安,谢朝泠拎起筷子。
正午最毒辣的那阵日头过去后,谢朝泠下令重新启程。
刚要走,前方队伍里突然一阵骚动,后头的人尚未弄清发生了何事,就听轰一声巨响,一块巨大山石从天而降,挡在了他们去路上,顿时惊呼声四起。
何统领纵马上前,冷声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