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万里(148)
宋时适时出言提醒:“殿下,时过境迁且毫无证据,仅凭这人信口说的,即使禀到陛下面前去也毫无用处。”
谢朝淇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说得对。”
他们父皇根本不在乎事实真相是什么,只要能掌控朝局,谁都可以死,所以他的江世做了替死鬼。
闭眼又睁开,谢朝淇眼中神色已恢复平静,冷淡示意钟良:“你先回去吧,要怎么救你,本王总得想想办法。”
钟良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如今也只能这样,又磕了三个响头,狼狈退下。
恪王府。
谢朝泠正在看谢朝渊随手扔到一旁的帖子,是萧王府下给各府的请帖,十日后萧王府上老太君九十大寿,邀请京中一众王公勋贵前去吃寿宴。
这还是向来低调的萧王府第一回 这般大张旗鼓大宴宾客,在接了那道乾明帝的指婚圣旨之后。
“殿下要去吗?”谢朝泠问谢朝渊。
谢朝渊随口道:“有空便去看看。”
若是从前,萧王府下这样的请帖,未必有多少人捧场,如今那道指婚圣旨一下,多得是人想要上萧府一探究竟,这回去的人必不会少。当然搁从前,萧氏也不会这般高调,如此一反常态却更叫人好奇。
“想去?”谢朝渊笑看向谢朝泠。
谢朝泠自然是想的,点头:“殿下能带我去吗?”
谢朝渊盯他片刻,唇角笑意收敛:“不能。”
上回他就已经说了,不会再让谢朝泠踏出府门一步。谢朝泠在他府中就已经能肆无忌惮联系外头的人,这般乖张,他更不会放人离开。
“殿下毛病又犯了,你这般霸道我不会喜欢你。”
谢朝泠伸手点他肩膀,被谢朝渊捉住手:“为何要去?你就这般想去外头?”
“人总是要出门喘口气的,我又不是你后院里的女人。”谢朝泠皱眉。
“不行。”谢朝渊依旧是这句。
谢朝泠忍了忍,强压下心头不满,脸上露出笑:“殿下带我去,我便也答应殿下一件事情,随便殿下提。”
他一个翻身面对面坐上谢朝渊大腿:“这样可以吗?”
谢朝渊黑沉双眼紧盯着他,没有表态。
谢朝泠无奈,凑近亲一口他脸颊:“可以吗?”
谢朝渊依旧不吭声,谢朝泠只能继续亲他,亲吻滑过他高挺鼻梁,落至那抿起的薄唇上:“真的不可以吗?”
谢朝渊往后仰,靠进榻中不动,谢朝泠只得欺身往前,跪坐谢朝渊身上,捧着他的脸坚持亲他,低声呢喃:“殿下这样便不可爱了。”
“答应本王什么?”谢朝渊终于出声。
谢朝泠难得乖顺:“殿下想要什么就什么。”
谢朝渊手抚上他面颊,缓声重复这一句:“想要什么就什么?”
“只要我能给的。”
四目相对,片刻后谢朝渊将谢朝泠揽进怀,低了声音:“哥哥日后对我好一些就够了。”
谢朝泠一怔,他没想到谢朝渊会说这个。
别的都好说,这个承诺他给不了,日后怎样,取决于谢朝渊自己。谢朝渊若是不犯他禁忌,他会想办法保他,给他一辈子富贵荣华也可以,否则,今日种种便皆是过眼云烟。
没有听到谢朝泠的回答,谢朝渊啧了声:“所以琳琅还是留在府中吧,也免得本王总是为你操心,你每回出去都会惹麻烦。”
谢朝渊这样,便是没有商量余地了。
谢朝泠道:“殿下若真执意如此……”
“如何?”谢朝渊看着他。
谢朝泠笑,但不进眼底:“你这样我真的不会喜欢你。”
俩人僵持住,谁都不肯退让。
谢朝泠从谢朝渊身上起来,又被他一手攥回去,谢朝渊翻身将人压至榻上,手撑在谢朝泠身体两侧,居高临下看他。
谢朝泠捉起他手腕,用力咬上去,恶狠狠地瞪他。
谢朝渊连眉头都未多皱一下,由着他咬,直到谢朝泠累了自己松口:“殿下不要欺人太甚。”
“出了府你还会回来吗?”谢朝渊忽然问。
谢朝泠道:“殿下这般没自信?是觉着你一定留不住我,我会从你身边逃走一去不回吗?”
“你会吗?”
“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谢朝渊沉默盯着他,谢朝泠坦然回视。
他看得出,谢朝渊在挣扎,他根本不想放自己出府,这小畜生一开始的打算怕也是将他关在这恪王府里不见天日,是他阴差阳错失了忆,他们春宵几度,才让谢朝渊生出了更多的心思。
“我信你一次,”谢朝渊终于道,始终盯着身下谢朝泠,说得极轻极缓,“琳琅不要骗我。”
谢朝泠被他这语气说得一时有些心软,安静片刻,抬手勾下他脖子,仰头去亲他:“嗯。”
第30章 这样的作风根本不像从前的他。
到了萧王府老太君寿宴那日,谢朝渊一大早便带着谢朝泠上车出门,谢朝泠照旧扮作他侍卫,与他同乘一辇。
萧王府在城北边,占地广阔,这座被人遗忘已久的百年府邸头一次府门大开,门前车水马龙,尽是来吃寿宴的宾客。
下车时谢朝渊随口和谢朝泠说了句“萧氏如今这般高调,想必是陛下的意思”,他走上前去,与在府门外迎客的萧王和萧世子寒暄,送上给老太君的寿礼。
“六弟怎这般积极,今日来得可早。”听到身后阴阳怪气的声音,谢朝渊回头,果然是谢朝溶那厮,带了他的王妃一同前来,浩浩荡荡的仆从无数。
谢朝渊笑笑道:“二哥来得也不晚,带这么多人来,怕不是要喧宾夺主。”
谢朝溶狠狠瞪他一眼,萧王和萧世子尴尬打圆场:“两位殿下里头请,时候还早,寿宴尚未开桌,可以先去后头园子里歇息玩乐。”
谢朝溶提步先往里走,自谢朝泠身边过时斜了他一眼,嗤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恪王妃,六弟当真是走哪带哪,宝贝得很呐。”
谢朝泠默不作声,只当谢朝溶这厮在放屁。
谢朝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借二哥吉言。”
谢朝溶一阵牙酸,讨了没趣冷哼一声,大步进门去。
谢朝泠有一些无言,他的这些个兄弟,就没一个是正常人。
谢朝渊与萧王和萧世子说完话,他们被人指引进门去。
萧王府比恪王府还要大上不少,斗拱飞檐、赫赫巍峨,百年家族底蕴铸就了这座京城第一王府。一路往里走,谢朝泠不经意地四处打量,只觉难怪萧氏要关起门来低调过日子,这座萧王府能至今屹立不倒,实属不易。
“这地方也就比皇宫小一些,本王的恪王府远没得比。”谢朝渊笑道。
谢朝泠看他一眼,奇怪道:“为何要比?萧氏这样的异姓王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日子哪有殿下过得舒坦。”
“那也未必,待日后本王哪个兄弟坐上那把椅子,本王这日子未必就会比萧王好过多少。”谢朝渊不以为然。
谢朝泠沉默,他倒不这么想,谢朝渊若真是个安分守己的,别说是自己这个太子,就是换做其他人御极,也不会在意他这么个闲王,偏谢朝渊不是那样安分之人。
后头园子里,宾客已然不少,年长的寻风雅处喝茶闲聊,小辈们聚在一块玩乐,萧王府中别的不说,好玩的地方确实不少。
谢朝渊领着谢朝泠寻了个僻静处赏景,刚坐下就有人来请他去校场那边玩:“大伙儿都在那头比试射箭,恪王殿下既然来了,也去露一手吧。”
谢朝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谢朝泠拉了拉他衣袖,一抬下巴,眼神示意他过去看看。
一刻钟后他俩出现在校场,尚未走近便听到阵阵叫好声,一群年轻勋贵子弟聚在箭靶前,正蒙着眼睛比试射箭夺彩头。
玩这个没人比谢朝渊更在行,他纨绔子弟的名头不是白叫的,无论马球、捶丸、投壶,还是这样蒙眼射箭,向来只要谢朝渊下了场,总能拔得头筹。所以他一出现,立刻有不少人嚷嚷着让他试试身手给大伙瞧瞧。
谢朝渊不置可否,谢朝溶那厮也来了这边,看到这一出像是故意给他找不痛快,开口便道:“恪王玩这个在行人尽皆知,他下了场别人还有什么好比的,不如叫他身边这侍卫来试一试吧,能得恪王这般看重的,想必也有几分真本事。”
谢朝渊转瞬沉了脸,不等他说什么,谢朝泠偏头冲他一笑,小声道:“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