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闲沉默地看着顾行简,片刻,他说:“你不必这样,我不会原谅你。”
说完谢闲没再管他,径直走到寂悯身边,背对所有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眼睛变得干涩。
顾行简缓缓站起来:“所以真相就是这样。”
许久不曾说话的伊嗣妄癫狂着大笑起来:“既然这样,那在场诸君今日就别走了 !来人!”
“来人!把他们都拿下!”
半晌,无人应他。
“人呢!都死哪去儿了?“
伊嗣妄发了疯的跑到殿门口,还没等他半只脚跨出去,只见两把剑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只能慢慢往后退。
持剑人抬脚跨入大殿,原是莫飞与暗一。
莫飞收剑走到谢闲面前,抱拳单膝跪地,尊敬的开口:“侯爷,反叛逆贼已经全部拿下!”
谢闲转身踢了他一脚,而后向着梁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莫飞赶紧走到殿中,单膝下跪抱拳行礼:“启禀陛下,包括关内侯在内的所有叛军全部拿下!”
梁帝气的一口血接着喷了出来。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几个人为他出声说话了。
一直立于他身后的福延大监,取出一方手帕给他擦干净血污。
梁帝将福延的手拍开,喘着粗气:“将所有叛军移交刑部。伊嗣妄欺君罔上,陷害忠良,贪赃枉法,私立军队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撤其一切军职封号、收回兵权、贬为庶人、打入天牢,明日午时于午门斩首示众!”
梁帝此言一出,伊嗣妄直接瘫坐在地,神形涣散。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而在场所有文武大臣皆起立,对梁帝行礼:“陛下圣明。”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件事里,还有一个人没有得到惩罚,那就是他自己……
梁帝抬眸看向场上战立的所有人,虚弱地开口:“现在,你们满意了吗?”
谢闲向前一步走,对梁帝行礼:“陛下,臣大胆还想向陛下讨一份旨意。”
还没等梁帝说话。谢闲抬手,莫飞将一个木匣打开放在他的手中。
谢闲从中取出一份明黄的诏书递给梁帝,朗声:“二十五年前的安远王谋逆一案,仍有诸多疑问,臣申请重审!”
寂悯冷淡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他一直盯着谢闲的眸子猛地一缩。
他,怎么会知道的?
诏书从梁帝手上滑落,他仿佛已经失去了魂魄:“假的,这是假的,假的……”
谢闲走过去取走,而后递给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他是张承裕老丞相,谢闲恭敬道:“张老丞相您是三朝元老,您看看这份诏书。”
“好。”张老丞相接过诏书,打开,眯着眼一字一句仔细研读,越读握着诏书的手越是颤抖,到最后他和梁帝一样,诏书落到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谢闲捡起诏书向着众大臣开口:“这是一份传位立储的诏书,是梁文帝所写,将皇位传给安远王的遗诏!”
众人哗然。
梁帝怒吼:“假的!不可能!是你私自伪造出来的!”
“陛下,梁文帝薨逝时,臣尚且还未出世,臣怎么伪造?”谢闲反驳,而后看向张老丞相说道:“张老丞相是三朝元老,想必不会不认识梁文帝的笔迹和私章,张老丞相您说这诏书是真是假?”
众大臣的目光聚集在张老丞相的身上。
老丞相仿佛苍老了十岁他缓缓点头:“老臣看了,这诏书上的字迹与梁文帝的字迹一样,私章就是梁文帝的私章,老臣侍奉梁文帝几十年了,不会认错,不会认错……”
老丞相的确定,也就确定了当初梁文帝是要将皇位传给小儿子安远王的!
谢闲说:“据本侯调查,当年梁文帝最喜爱的儿子就是安远王,安远王才情艳绝,在百姓口中也是一位贤王,梁文帝能写下这份诏书不足为奇。”
“这份诏书是本侯偶然之间得到的,连同这个木匣一起被尘封在妙湘偏殿的观音像后。”
“原来你就是昨晚那个刺客!”禹王咬牙打断谢闲。
谢闲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向禹王赔罪:“禹王殿下,臣真的不是有意向您投放火折子,导致您烧伤的。”
“哼。”禹王冷哼一声没在说话。
谢闲便继续:“为什么这份诏书在梁文帝薨逝后没有被公布?为什么最后登基的是先帝?为什么安远王成了弑父的逆贼?”
“老臣看到的!是安远王杀了梁文帝!”张老丞相悲愤,“老臣亲眼所见……安远王满手是血的跪在梁文帝面前,他拿着刀……陛下就躺在他面前,浑身的血,死不瞑目啊!陛下死不瞑目!”
谢闲从木匣里取出一把匕首,拔出刀,刀身上面还有发黑的血迹,他将刀递给张老丞相:“您看到的可是这把刀?”
老丞相拿着刀仔细端详,斩钉截铁:“就是这把刀!老臣不会记错!就是这把刀!安远王就是用这把刀杀了梁文帝!”
谢闲又把刀鞘递给老丞相:“可是……这把刀的刀鞘上写的是先帝的名字啊……”
“这把刀是先帝的!”
张老丞相握着刀鞘,跌坐到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
梁帝拍案而起,怒吼:“够了!谢闲,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你现在翻出来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谢闲看向梁帝,眼里有悲伤:“陛下,这是真相,很重要!正如七年前的真相对臣很重要,这个真相也对应该得到这个真相的人同样重要!”
第6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没有人愿意背负反叛逆贼的骂名,也没有谁可以剥夺那些一直在等待真相的人,得到真相的权力!”
谢闲看着梁帝摇头,斩钉截铁:“陛下,即使是您也不行!”
梁帝疯狂地咳嗽,却用尽力气去怒吼:“真相就是安远王持刀弑父!他是弑父企图篡位的逆贼!这就是真相!”
“而你!”梁帝口中不断有少量鲜血流出,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谢闲手中的木匣,“拿着来路不明的东西来污蔑先帝!等同谋逆!”
“是吗。”谢闲从木匣里取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纸。
这纸皱皱巴巴,上面的字迹潦草,涂抹甚多,像是写它的人当时的情绪,十分焦虑不安。
谢闲举着这张纸,看着各位大臣,朗声:“这封手书是先太子楚清所写,上面记载之事令人骇闻。”
“启元三年二月十五冬,父皇登基第三年。我无法忘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皇祖父病重我本欲去探望他,却不曾想撞见父皇与皇祖父发生争执,父皇冲动之下用匕首刺向皇祖父!”
“父皇逃走匆忙,却没带走刀和刀鞘。皇祖父奄奄一息时,曾将一道诏书托付于我,让我在张丞相来时交付给他。我偷看了那封诏书,于是我选择隐瞒。我带着刀鞘与诏书出了宫,却不曾料到,叔父会去看望皇祖父,被张丞相撞见!”
谢闲停了一会儿,观察周围人的神色。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们并没有想到二十五年前的皇位更迭有这么多的秘辛。
他的视线落到寂悯身上,寂悯眼底滑过的悲伤轻而易举的被他捕捉。
而张老丞相满目震惊的看着他手中的手书,情绪濒临崩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闲心中微微叹气,接着念下去:“叔父被污蔑成逆贼是我之过,若是我当年能站出来……说出真相……大错已经铸成,叔父一家因此背上谋逆骂名,受灭顶之灾,我最悔莫及!”
“子不言父过。恕我无法亲自为叔父平反冤情,唯有写下当年所见,保存那封不曾公布的诏书与刀鞘,以求后世能为叔父平反。楚清记于启元三年冬二月十五丑时。”
谢闲念完手书,将手书放于张老丞相桌案处:“谢闲是不是凭空伪造,老丞相和各位大人都曾与先太子公事,皆熟知他的字迹,可以互相传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