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莫非是个渣受?(97)
荀长:“就因为是钦天监,才清楚天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你说神仙成日在天上看凡人发疯发蠢真能高兴吗?倒还不如一颗铜板买一炷香,烧完许个愿,至少神明看着这人没得了失心疯,指不定心情一好就应允了。”
“待咱们回去,定要把这落云乱象跟阿凉说。大夏须得要引以为戒。”
宇文长风:“嗯。不过到时你可别又编排我啊?”
他是知道荀长的。就小狐狸那个添油加醋的水平,说不定一回去他们此行就成了《落云女皇与她爱而不得的大夏情郎二三事》。
说到瞎编,他又想起花灯节那天。
荀长喝酒酿喝高了,一直絮叨着当年澹台与二皇子甜蜜往事,拦都拦不住。
“你跟我瞎说就罢了,师律可是会当真的!”
荀长挑眉:“吾也不全是瞎说吧。当年阿凉与澹台天天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你不也一样有目共睹?”
宇文长风:“可人家是两小无猜兄弟情谊吧!?”
“你倒好,还说什么二皇子甘冒天下大不韪、瞒着庄青瞿偷偷送走澹台,就说明其真心。可是阿长,倘若当时出事的不是澹台而是你我,难道二皇子就会袖手旁观了?”
“二皇子也会救我们的吧?!”
荀长:“嗯,但澹台毕竟不同。”
“二皇子对澹台究竟是何种心思,相信庄青瞿比你我更清楚。”
“庄青瞿再嫉妒你我,左不过把我扔去大漠、拦着不让你见阿凉。他当年却是毫不留情要置澹台泓于死地的。”
“你当时不在国内。查抄澹台氏时,其实曾有一份文书能够证明澹台泓与家族谋反无关。结果庄青瞿听闻以后立刻派人把文书抢夺烧毁,之后更是以死相逼誓要阿凉诛杀澹台泓。”
“澹台泓问斩以后,阿凉病了半个月无法上朝。”
“只怕当时庄青瞿有多心疼他,待到有朝一日发现阿凉其实是骗他,就能有多恨多疯!”
宇文长风听得后背一阵毛刺刺。
“那你还跟我来落云?你就放心把他二人丢在京城?”
荀长:“便是你我在他们身边,又能拦得住庄青瞿?”
宇文长风往马车上一靠,扶额彻底忧郁了。
……
贺兰红珠城。
宴语凉魔怔了一早上,重新支棱起来。
此刻默默看着镜子,深觉不至于。
如此平平无奇,真的不至于!
岚王还对他巧取豪夺?强迫?!就他这模样够的上那种戏码吗?还“委身于岚王”?需要委身??到底是谁占便宜?
所以放宽心,师律说的未必能尽信!
但是话又说回来。
澹台泓那事吧……他实在有点心虚!
谁让记忆中的澹台泓确实是惊鸿一瞥火红明艳。想想他当年身边竟有如此美人,而且这美人在他那不算全乎的记忆里好像还确实比庄青瞿活泼开朗、惹人喜爱的多。
从来不曾看不起他。愿意陪他顽闹偷酒、受太傅罚。
不止如此,宴语凉后来一心干正事的时候,澹台泓也是一直在全力说服澹台家支持。
试问真有二选一,在一个热情如火的大美人和猜不透心思的别扭岚王之间选,正常人选谁?
完了不行了,更心虚了。
“……”
岚王说过,希望他能想起以前的一切,却又怕他想起来。
万一真是他把旧爱给忘光了,被岚王趁虚而入。可要怎么搞。
宴语凉歪着头想了一会。
……那朕,要岚岚。
岚岚没有人疼,朕想疼岚岚。
没办法呀,另一个确实忘光了呀。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呀!
不过与其胡思乱想这些没用的,不如赶紧的把前尘真相想起来。
宴语凉旋即去问太守要了入睡的药草茶,开始努力午睡,想要做梦再想起点什么来。
结果睡不着。
晚上同样睡不着,睁着两只鸳鸯眼瞪着房顶。凌晨好容易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无梦隔日醒了。
宴语凉深恨自己无能!!!
这也太菜了吧。
时间一晃又到隔日,子时三刻,宴语凉依旧睡不着。贺兰红珠有宵禁,晚上街上寂静无声,唯有打更声听了一遍又一遍。
……再这么拖下去,明后天岚王就该来接他了。
宴语凉辗转反侧,下床出门,眼前的回廊正好对着漫漫黄沙与尽头一轮弯弯明月。
淡淡的,风中传来一阵浅浅酒香。
宴语凉有一丝恍惚。
这酒香有点莫名的熟悉,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
“阿凉。”
突然有人轻声叫他!
贺兰红珠城治安极好,太守府又守卫森严,在三楼都还看见楼下巡逻兵的火把光。
可却就有一个人,无声无息上三楼来了。
浓烈的玫瑰露的酒香。
风灯摇曳着红色的光,宴语凉清楚看到男子斗篷兜帽下棱角分明的脸。
七年不见,澹台泓比回忆中更加高挑俊美,脸庞在风沙的淬炼下有了更坚毅的线条。
只有眼睛还是曾经的妖艳中带着天真,清澈而明亮。
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宴语凉这一刻脑子里全是《夏经》的一张图。是嘤如张大嘴,在“嗷————”地一声吼。
锦裕帝也想那样叫!!!
第58章 小修罗场,一刀入魂。
锦裕帝不仅想学嘤如叫,手心里还瞬时都是汗。
实在是失忆逢故人,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更糟糕的是眼前现实已然招架不住,两段回忆偏也在此刻苏醒、一同抢入脑海。过多的片段翻腾得宴语凉头皮发疼发麻,一时间根本动都动不了。
“阿凉。”澹台泓叫他。
就在他一晃神之间,适才还隔了有一丈远一眨眼近在眼前。
蔷薇露的香味淡淡。
眼前男子被风灯映着定定看着他。
自带明艳的红色,垂眸微笑时依旧是那记忆中少年时的清澄和温和。他说:“阿凉,我特地来看你。”
“你好不好?半年前的伤怎么样了,没有落下病根吧?”
他又问他:“阿凉那时,为何不依计划行事?”
“真就舍不得庄青瞿?”
“可阿凉明明清楚,庄青瞿只手遮天不得不除,你以前从不感情用事,为何单单对他……还为他连命都不要”
宴语凉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想不起澹台泓口中的“计划”。已在努力收敛心神努力解构,能记起的片段却始终只有半年前的北疆战场。
重重包围,漫天箭雨。
他策马狂奔,心急如焚,满眼都染了血的颜色。
他在找人,满战场的疯狂寻人,必须找到。幸而冲过人影,漫漫风沙之中他终是找到了要找的那人。
庄青瞿一身金盔蓝袍,早已污脏浴血得不像样子。长发濡湿混着血和汗贴在脸上。
见他来,清澄瞳中满是震惊愕然。
两人对望,一时战场无声,宴语凉从来不曾从那浅淡色的眸子里看出过那么多复杂而激烈的情绪。
连发重弓破风呼啸而来。
宴语凉幸而来得及扑过去挡在岚王身前。
身体被剧痛穿透的一瞬间,他看清了不远处那射箭敌将的脸。男子手持重弓一身北漠祭司打扮的黑衣黑斗篷,下半张脸是遮住的。
可宴语凉认得他的泪痣和双眼。
锦裕十年冬天,连发重弓十几枚冲着要命来的。
若非皇帝挡下,庄青瞿必死。
射杀庄青瞿的人是澹台泓,但不会有人知道,因为澹台泓在大夏早就是个死人了。而在北漠人眼里,这人从来不是什么澹台泓,而是深受罗摩可汗信任的祭司阿摩耶,在战场上多智近妖、算无遗策,唯有他与岚王有一较高下之力。
……
如今眼前站着此人。
宴语凉张了张口,太多问题,不知从何问起。
澹台泓身为一个异族人扎根北漠自然不易。想要得到北漠王室的信任认可,在战场上时他就得是大夏的真敌军。
却未必一定要射杀大夏将领。
那连发箭冲着庄青瞿去,是私人恩怨。是澹台泓就是一心要置庄青瞿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