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央(36)

陈苍顿了一顿,重又恢复士气道:“安南世子果然口齿伶俐。你可还想知道你心里最记挂之人,现在何处?”

“陈苍!”宋瑜上前一步,厉声道,“你若敢伤他,我让你拿命来还!”

“王府之内,安南王已老、沐芷汀已化作这黄江一缕香魂,而世子殿下你……”陈苍放肆地上下打量着宋瑜道,“怕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少爷。哈哈哈哈,堂堂安南王府,竟再无可用之人。”

“唰——”一阵疾风扫过,长鞭扫向陈苍近卫。近卫随声滚落马下,沐梨上前一步厉声低喝:“安南王妃名号,岂容你等无耻小人玷污。我沐家世代守卫南郡,宵小之徒还不快退下!”

一身红色劲装的沐梨英气飒飒临风前,马尾高耸、目光凌冽,丝毫不见花魁梨花的踪迹。

大虞军一阵骚动,隐约听见士兵在低声讨论。

“她是谁?是沐芷汀?”“不可能,沐芷汀十三年前就死了,尸骨无存……”

宋瑜冷声道:“陈苍,你既说我安南王府无人,不如让本世子瞧瞧,你旗下哪一号人物,可敌我安南王府一女婢啊……沐梨,不必手下留情,对于此种言而无信、眼中无君无主之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

“是,属下遵命!”沐梨往大虞军方向而去。

安南王府(2)

“慢着!”沐梨神色凌然、步步紧逼,陈苍突然惊慌,朝身后摆了摆手道,“宋瑜,你看这是谁?她若再向前一步,我让他陪葬!”

“春竹?”宋瑜蹙眉看着被五花大绑推到大虞军阵前之人,转身朝思南道,“怎么回事?”

思南骑马出列,口气着急道:“捞到莲花灯后我就着急回府禀报世子,春竹一人留在黄江之畔……”

宋瑜抬头望向对面。士兵将春竹口中布条拔出,春竹狠狠瞪了他一眼朝宋瑜大喊道:“敛光哥哥你不用管我!我刚刚听他们说,贺公子已被那妖女带走,往京城去了。你快去救他……”

“啪——”陈苍一个巴掌打到他脸上,阻止他继续说话。

“陈苍,大军压境,你竟利用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驾——”思南向前一步,试图查看春竹的情况。

宋瑜忽然似满脸失望,深深叹了一口气朝陈苍道:“十多年了。陈苍,十多年过去,大虞国一点都没有改变。所以你知道十二年前大虞国为什么会败吗?因为有你这样的皇亲国戚……”

“宋瑜你放——”

陈苍话音未落,宋瑜目光一凌、轻点马背飞身而出。陈苍回过神时,宋瑜已站在了自己身后。身旁之人反应不及,陈苍只觉脖间一凉,头发被高高扯起,一抹软剑正紧贴着自己的咽喉。

侍卫正要蜂拥而上,宋瑜凉凉道:“陈大人要不要试一下是敛光的剑快,还是你属下的刀快……”

陈苍声音颤抖道:“宋瑜,你——你不要冲动——”

宋瑜低喝道:“把春竹放了!跟我走!”

宋瑜用剑抵着陈苍,一步步向后退。等春竹回到思南身边,确认安全后,猛地松开陈苍,飞身回到自己马上。

陈苍甚是不解,一脸疑惑看着宋瑜道:“你为何不杀我?”

宋瑜道:“留你在,你们国君才会自顾不暇。若没有你,你们国君养精蓄锐,怕会成为南郡之患……”

陈苍不甘道:“你既有敌军中帐直取首级的本事,为何甘心在京城当个纨绔世子?”

宋瑜睥睨大虞国众人,淡淡道:“安南王府所忠,乃天下安宁。权利得失或个人荣辱,有何大干系?不过——”宋瑜冷眼看着陈苍,继续道,“像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懂得。”

陈苍看着宋瑜远去的背影,落春亭畔杨柳依依如旧,安南王妃的英灵似从未远去。

“陈大人?”亲卫上前,唤醒呆愣的陈苍。

陈苍冷冷道:“告诉陛下,宋瑜在一日,别再妄图入侵北境。”

“世子哥哥,贺大人被大虞国圣女带走了,我们快去救他。”春竹骑在思南身前,催着他急急赶上宋瑜。

宋瑜转过马,朝他道:“春竹,你听到的原话是什么?”

春竹看了看宋瑜,又看了看思南,喃喃道:“他们说,说那个婆娘找到了男人就带着人跑了,枉他们把她供着这么久……”

思南蹙眉道:“那个婆娘?容若李并非大虞王女?”

秦桑上前一步道:“他们这是要将贺公子带到何处?”

宋瑜朝他道:“快去告诉父王和贺大哥,速速点兵北上!”

“是!”秦桑领命而出。

是年秋,丞相府内忽现醴泉,井内石竹涌现,百官皆以为祥瑞。百官以武帝久病、太子年幼为名,齐奏武帝立何丞相为摄政王。彼时天下民怨四起、天灾人祸不断。南郡安南王府为民请命,携南郡三十万大军、出师北伐,以清君侧。

贺洵领兵至晋王处。北境一役,晋王折兵损将、已对何丞相心怀不满。待贺洵呈报完北境战役之内情,晋王悔不当初。又闻丞相于朝中只手遮天、妄图扶持八皇子为帝,遂与贺洵一道,带兵从漠北向南入京,与安南王军队南北呼应汇聚金陵。

江南吴郡,贺清与容若李泛舟湖上,远看醉墨楼如湖中蜃景。贺清朝容若李道:“若李,吴郡既为我母亲定居之地,此处可有青莲教分部?”

容若李道:“少主聪慧。”

贺清垂眸不语。

客船靠岸,容若李先行上岸,朝贺清道:“少主请随我来。”

贺清随容若李一路朝醉墨楼而去。仙鹤停驻的木雕门已近在眼前,容若李目不旁视,径直绕过醉墨楼,走进了旁边的小径。不一会便领着贺清步入了灰尘漫步的破屋。

贺清心下微沉,容若李毫不迟疑跨过了破屋的后门,朝那处熟悉的别院而去。

容若李朝守门的小厮略一点头。贺清抬头看,那小厮似面带羞赧抬起眼眸看了眼贺清,又转过身朝门口轻敲一下、重敲两下。

大门应声而开,一身锦衣的沈昱出现在眼前。

“沈昱?”贺清出声。

沈昱朝门外之人行礼道:“公子,别来无恙。”

贺清上前一步道:“你是青莲教的人?”

沈昱道:“家母康居国人。”见贺清不语,沈昱又道,“家母乃王女身边人,王女嫁入沈家后,家母也嫁给了沈家人。”

“少主,我们先进屋坐吧。”容若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三人入内坐定。贺清轻啜清茶,眉头微蹙朝两人道:“若想起事,务必得有黄金万两。青莲教离开了大虞的扶持,容姑娘和沈公子可有进一步打算?”

沈昱抬头看了看容若李,朝贺清道:“家母曾说,王女手中有一枚玉佩,乃一把钥匙。若能找到宝库,则能找到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物……”

贺清淡淡道:“……沈公子是为这些宝物,弃了沈家的家训?生了反对朝廷的主张?”

“不是!”沈昱神情激动道,“是沈昱知公子为王女后人,若有一日公子愿重回康居国,沈昱愿能站在公子身后……”

贺清垂眸不语。半晌,放下手中茶盏,直视着沈昱道:“蒹葭苍苍,此时正是游湖好时光。沈公子可否陪子梧一起泛游太湖?”

沈昱道:“愿陪公子左右。”

两岸芦苇随风轻摆。微风裹挟着水草腥气,轻柔扫过湖面,卷起凌凌波光如银瓶破裂、琼浆倾覆湖面。

贺清凝望着远处孤舟远影,朝沈昱道:“你母亲可还在?”沈昱轻轻摇了摇头。

贺清道:“既如此,你何时得知自己身世?”

沈昱道:“从小便知。幼时,母亲对王女偏安江南的选择……略有微词,故提起过数次。母亲常常勉励沈昱需以公子为榜样,故沈昱耳濡目染,熟悉公子为人。幼时曾随母亲出入过沈府数次,只是公子可能未曾注意过……”

贺清仔细看着眼前人的轮廓,在陈旧的记忆中搜寻。“你是那个说话不敢直视我眼睛,喜欢吃青团、总躲在你母亲身后的弟弟?”

沈昱眸中晶光闪烁:“公子还记得我?”

贺清道:“记得你说青团就应该是豆沙馅的,若是加了其他、就失了风味……”贺清目光飘向远方,状若无意道,“想来彼时你虽年少、已然活的通透。人也是如此,若是活的太过复杂,不免失了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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