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廷想走出去,把她抱起,看她一眼,可是,他没有这个权力,喉中不断咽动,他突然觉得,几近二十载,他却好似从来就没看懂过这个住在他邻家的妹妹。方才,他知道,她在看他。
她死前,最后一眼,是在看他。
他为什么就没有回看一下他恨她动了顾惜萝,刚刚还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皇上,冯素珍是……微臣旧识,虽已无约俗在身,但终究……终究相识一场,尸身请让微臣带回……淮县安葬。”
终于,他大步走了出去,跪到那抹玄黑面前,恍惚中,出来之际,是魏成灰微变了的脸色。
连玉没有回答,也许该说,他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就静静站在素珍身前,七八步远的位置,他便没有再动过,仿佛那是千沟万壑,走不过去。他只是盯着她血红沉寂的身子,脸上表情平静的可怕。
阳光穿过云层,照映到园里,却照不到她身上。
“李怀素,听宫女说你又闯祸了,好啊,你把我骗到母后寝宫,把我骗得团团转,亏我还把你的首饰匣子随身带着藏着,就怕弄丢了,你有没有一丝内——疚……”
不知哪来的风,把他的袖袍吹得猎猎响动,有人穿过人群,钻了进来,却又陡然顿住所有声响,跌跪到地上,随即,莫大的哭声,猛然响彻整个园子,撕碎了这个冬日的所有死寂般的宁静。
这个,和连玉他过往日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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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更原定昨天写到五六千就能把情景全部写完更上,结果到凌晨深夜将近万字才算好了。歌这几天在外办事,都是背着本本走,容亲妈小喘口气,明天缓一天,后天见。PS阿萝的药,素珍没吃,只喝了酒。
☆、402
“匣子在哪?”
终于,他缓缓开口。
素珍尸身前,连欣被他骤然一声吓到,哪怕,其实这声并不如何酷厉,连欣还是泠泠打了个冷颤,一时噎住忘了哭泣旖。
他脸上那种特别冷静的表情,莫名的让人悸怕燠。
他要匣子干什么,难道知道了是权非同所赠要夺了去?
她心中大恨,便也是在这顷刻之间,目光无意从地上瞥过,她心头扑扑跳,那是什么?!
她赶紧一揉眼睛看去,果见素珍手臂横落的地歪歪斜斜躺着几个红字,并无看错。
连欣,匣……
眼泪又夺眶而出,她几乎是立刻捂住嘴巴,目光落到腰间鼓起的大绣包上。
无数目光也同时带着深疑在她身上不断逡巡。
也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股力道近乎粗暴将那绣包扯断,她只来得及叫大叫一声。
她愤怒地瞪去,只见她那哥哥已将她的绣包抓到了手上!
“还给我!这是她让我保管的,说是出宫的时候要戴着离开的,那是权相送她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杀了她还要抢她的东西……”她嘶吼着向他扑去,心中寻思,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把匣子抢回来!
“欣儿,你疯了吗,给哀家站住!”孝安厉声喝止。
但其实,连欣甚至连连玉的一片衣角也没能沾上。
他一言不发,只垂着眸,盯着手中绣包,几名禁军迅速挡到他面前,转眼之间,已将连欣擒住。
“皇上,”雪地上,权非同目中闪过疑色,掸袍而起,大步过来,“此物乃臣往日所赠,想也是她给臣留的东西,谢皇上。”
他目光狠鸷,说着微微躬身,伸手去接。
可连玉并没有承着这台阶,顺阶而下。
一双清冷的眸子先是从李兆廷身上掠过,末了,落到他身上。李兆廷极快地低下头去。
“谁的,又怎样?”连玉道。
那语气之淡薄,似是发问,却是判词。
是一个手执牛耳的帝王的宣告。
不怒自威。
权非同额角猛力一跳,弯下的腰身依旧卑躬,微垂的眼里杀气一闪即逝。
连玉将绣包打开。一个妆奁,出现在他眼前,也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檀木鎏金,那是件看去做工精奇、昂贵古拙的玩意。
“这是朕送她的东西?!”
他似是自言自语,也似是告诉连欣,说给连欣听,她错了,那不是权非同送的东西,是他。他沉寂得可怕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表情变化,嘴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