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廷闻言微微一震,这才是权非同的真正心思。
这次的事若成,则整个大周天下天翻地覆;若不成,至少也加深了朝中老臣和连玉的嫌隙。黄天霸这一而再进逼,连玉又岂是好惹的,既有足够兵力在身,一旦发怒拿下黄天霸杀了,黄中岳势必震怒。连玉若要将黄中岳拉下来,必令让朝堂一众老臣人心惶惶……
他心下轻笑,好啊,师兄。
这时,权非同却说了声“到了”,
原已到了他的房间。
推门进去,李兆廷只觉入眼处是一室墨迹废纸的狼藉。
“这怎么回事?”
“我发现李怀素假冒黄府丫鬟后,把她困在这里。你应当清楚那丫头的脾.性,她几乎将这里给我掀了。”
听到他说把她困在他房中,李兆廷不觉讶然皱起双眉,很快又道:“她总是顽劣得像只野猴子,师兄别与她一般见识。”
“你是觉得我不会与她一般见识,傍晚在院中你才放心将她交给我,自己带双城先离?”
李兆廷微微一凛,面上却没有丝毫犹豫,道:“若她犯了什么事,或有什么阻碍到师兄的,师兄可不必……手下容情。兆廷不敢有二话。”
“那我支会你一声,我是真不打算对她手下容情。”
权非同眸光微微一暗,李兆廷心中一凛,他已拿下注意,再不管那女人的事……但还是不禁肃耳静听,并问了一句,“因为她装成丫鬟进府窃取机密?”
“不。”权非同扫量着一屋被素珍撕扯得稀烂的纸屑,“是霍长安。今日连玉能走就是因为她。”
晁晃也是一怔愕,李兆廷微微一震过后,袖中手弯起,合上,末了,他缓缓笑着问道:“师兄,怎么说?”
“你可还记得她跟连玉等人说,是她让双城是找的霍长安?”
李兆廷眸光透射出几分清冷幽暗,“师兄相信她的话?”
“不是信不信,而事实是……我和她过去时,你也看得清楚,她打了公主是对吗?”
“是!”
“因为她算准了双城会劝我放了连欣。她看到双城对连欣的表情就知道,顾双城会一定会设法救连欣的。”
“这丫头手里早藏了纸函。”
听得权非同一声低笑,李兆廷和晁晃看着满室碎纸残墨,都一瞬了然。
她独处时悄悄用屋中文房四宝写下东西,诸如:霍长安的所在,连玉将遇弑,请霍长安速到黄府护驾。
她生怕纸笔墨砚的使用会引起权非同的怀疑,故意到处乱写乱画,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自己却折藏起那张已然写好的纸。
她自己无法出去,却无时无刻不等待着机会,哪怕能找到这府中一个家丁丫鬟出去送这个信都好,当然,府中人几乎不可能帮她,但她一直等着机会。
当她看到顾双城时,她知道,机会来了。
她打了连欣。
双城阻止她一刹,她将藏在衣袖里的纸笺塞进双城手里。
双城为何要说谎,倒真爱连玉至此?李兆廷勾了勾嘴角,又蓦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人认真跟他说过,兆廷,我向你一举荐一个人,由她来当你新娘子最合适不过了。
他其时在看书,闻言心里几分厌烦,却是仍放下书卷笑问她,“谁?”
明知故问。
“我啊。”
“哦,为什么?”
“因为爹爹说我很聪明哟,配得起你。”
权非同约是看到他蹙眉若有所思,提醒了一声,“兆廷,你不为她求情了?”
李兆廷回视,微微摇头,矜礼有度。
“那我若要动她,自此也都与你无关了。”权非同一袖拂走桌面残纸。
地上,纸张横行,上面写着“乱臣贼子”云云,字迹很是得意洋洋,张牙舞爪。
*
回雪院内,尾随于后的素珍跟着男人进去,立刻闪身藏到院门内侧回廊一根梁柱下,探头出去悄看。
那男人却无半点采花贼应有的自觉,闲庭信步,一切自如,他很快在主厢房门前站好,举手敲了敲门。
“谁?”
里面一道清柔女声响起。
素珍倒抽了口凉气,这是……无烟的厢房?
“我,霍长安。”
随着男人答应一声,屋内静默了一阵,随后烛火亮起,未待窗纱将女子窈窕的身姿绘画好,屋里的人便已飞快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