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者大人要淡定+番外(92)
“你老实在这里待着。”湛云漪无情地把温沁锁在屋里,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神殿。
温沁拼命砸着房门,“我是君上你不能关我!我也要去!”
“省省吧,你要是去给凉川拿个预言回来,咱们可都得玩完。”湛云漪锁好了门,对房里的温沁冷嘲热讽,然后没理大喊大叫的小君上,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奚言换上一身简洁而庄重的白袍,把沉重的玉冠戴在头上,又正了正脸上的面具,其实他穿了这样正式的祭祀长袍那些人也看不到他,他从来都是躲在神殿之后,世人只要记住母神就好了,知者只是神的代理人而已。
神殿已经太久没这么热闹了,奚言听到了神殿外人生鼎沸,各国的国主都亲自前来参拜,琉雪川、荆川、宿玉川、长繁川、鹿鸣川、澜疆、海宁川、兰赫洲,还有一些三十年间新建立的小国,就像绥阳,都希望能从灵夷山得到美好的预言。大概能看到许多熟人,奚言想着,走到前殿。
即使是尊贵的国君,在母神像前也要放下一国之主的威严,恭恭敬敬,但是如今却有些不同了。
“为什么本君要和这些违背天命的大逆不道之人一起参拜?”海宁川君上不屑地瞥了一眼白墨宁他们,按照神谕,琉雪川之主的位子怎么都轮不到他白墨宁,也不知道那个雪梵抽了什么风,竟然等不下去跑去弑君,还被白墨宁斩首,简直有病。
还没等白墨宁说话,圣琼女王上前,一袭华贵的金色长袍光彩夺目,虽然人过中年,但依然美艳动人,令人不敢直视,“海宁川国主看来对我有意见啊,若神谕是真的,那么我早就毒发身亡了,又如何来这里参拜?”海宁川国主被她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
“是呀,若是神谕成真,为何我的未婚夫凤绮是个短命鬼呢?”替澜疆国主前来的凰熙掩面而笑,附和着圣琼女王。
不只是她,还有秋宜然、虞芝、秦阡都站在了白墨宁这一边,母神的预言在他们身上都失效了,这些年来这样的疑问始终在他们心间挥之不去,为什么他们人生的轨迹完完全全偏离了预言,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小术师的帮助,还是知者所传达的预言根本上就是错的……
“神谕根本就是错的。”一直沉默的白墨宁竟然将他们心中亵渎神明的的想法说了出来,过了三年,他整个人愈发阴郁了,似乎并没有从雪梵留给他的阴影中走出来,在琉雪川他用最狠厉的手段镇压了不服从他的贵族,坐稳了琉雪川之主的位子,他真的如同那个术师所说的那样走上了本该属于师父的道路,一想到那个该死的术师,白墨宁心中满是恨意,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杀了那个家伙。
他的话让在场众人议论纷纷,居然胆敢在神殿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但他真正想要做的却是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面容冷峻,拔出身侧长刀,刀尖直指面前神色悲悯的母神像,“神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某些人臆造出来的,若她真的存在,为什么这样都迟迟不肯现身!”
“你你快把刀放下!”海宁川国主惊恐地制止他,竟然敢对母神拔刀,真是个疯子,这些人都是疯子!
“怎么,怕了?”白墨宁冷笑,“千万年来,又有人真的得见母神真容?我们看见的只是那个所谓的知者罢了,如今预言都是错的,可见知者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你倒是很有胆量。”一个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从神殿后面传来,白衣知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神像前,众人又是一惊,之前的每一次朝拜,知者从来都只是沉默的发布预言,从来没有说过话,如今却突然现身,难道是因为白墨宁亵渎神明的举动而发怒了吗?他们甚至忘记避讳,下意识抬头看向知者,但是前方却是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让人看不清楚知者大人的面容。
但是白墨宁似乎知道他是谁,杀意大盛,握紧长刀点足冲向知者,但知者只是轻轻挥一挥手就将他弹飞出去,白墨宁恨恨地瞪着知者。“藏头露尾的,是不敢让我们看到你的真面目吗?”他的话语似有所指。
“呵,你们这些蝼蚁也想窥见神明的面容?”知者漠然的声音让众人心生寒意,但白墨宁毫不畏惧,“你这种人也配称作神明?”
知者冷笑着,“世间万物,皆为吾所通晓,吾就是神明,尔等违背神谕之人,必将遭到天罚。”
天罚?知者口中这样可怖的字眼让他们不寒而栗,“你这是什么意思?”良久虞芝才发出了声音。
看着当年还那么娇滴滴的小公主如今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君王,奚言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所有质疑母神预言的狂妄之徒都将受到天罚,神明的怒火将会降临这片土地,鲜血与灾祸就是你们亵渎神明的惩罚,这就是这次唯一的预言!”
“你到底要做什么!”白墨宁咬着牙质问道。
“当然是维护母神的威严。”对吧,先神大人,我这可是遵从了你的意志,知者虔诚地说道,但是眼中却满是轻蔑。
朝拜终于结束,原本嚣张的君王们都心有余悸地走出神殿,这样可怕的预言是从未有过的,他们双腿发软,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之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秦阡忧心忡忡地对虞芝说道。
“是啊,看来要早作打算,必须保护好长繁川和绥阳的子民。”虞芝也一脸忧虑,三年多以前,绥阳和长繁川本来势成水火,但是自从女君上台,原本的少君去绥阳和亲,两国关系出人意料地缓和,如今已经是能够彼此信任的盟友了。
“哥哥他怎么样了?”
一想起家里那个不安分的虞英,秦阡就一阵头疼,“他可好的不能再好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神殿,奚言如释重负一般走到殿前,刚刚他那样的话并没有让先神发怒,看来先神默许了这样的做法,外面人的死活先神并不在意,他只是想让他们记住母神的权威而已。
奚言看着母神像叹了口气,想要离去,却感觉到身后还有另一个人。“还不滚吗?”他心中不悦,转身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整个人呆滞了。
那张面容姣好的脸相比以前微微有些沧桑,但是那双上挑的略显轻浮的墨绿色凤眸却完全没有变化,眼角眉梢满是笑意,那双眼睛奚言怎么也不会忘记,可是他之前偏偏还是忘了,湛,云,漪,奚言在心里默默念出这个名字。
虽然心绪不稳,但奚言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朝拜结束,你该走了。”
但是湛云漪却没有回答,他慢慢走上前,一步一步就像走在奚言的心上,奚言莫名的害怕,他从来都猜不透湛云漪在想什么。
“你的眼睛,还没好吗?”湛云漪走到奚言面前,抬手轻抚他的脸颊,目光落在那张遮住左眼的面具,满是心疼,“还痛吗?”
“你逾越了。”奚言眼眶发红,睫毛微微颤抖,他垂下目光,一眼看到湛云漪左手上那个牙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要转头躲开湛云漪的手,却被湛云漪拉住。
“小言,我知道是你,你骗不过我的。”湛云漪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虽然奚言板着脸装出不认识他的样子,但是这么拙劣的演技完全骗不过他。
“湛云漪……”奚言这时候也装不下去了,对湛云漪,他始终是心中有愧的,无论是之前不顾湛云漪的心情任性地选择了自毁,还是更久以前忘记了和他的约定,明明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湛云漪始终不愿放弃这样的自己?
“我带你离开。”湛云漪与奚言十指相扣,紧紧拉住他的手,向九重门外奔去,奚言神情恍惚,又是这样,就像一个可悲的轮回,这是第几次在这条路上奔逃,只是这一次又是湛云漪拉住了他的手,手被握得生疼,就像死也不会放手一样。
终于,他们停在了最后那扇门前,“等等,”奚言看着门上的镜妖石雕,从前阿獍也想带他走,但是却……“我走不了,你快离开吧。”奚言神色黯淡,摇了摇头,结界始终是存在的,这次没有先神的许可,也没有圣尊的陨星劈开结界,他出不去的。
“别怕,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带你出去。”湛云漪想要像往常一样摸摸奚言的头,却发现那玉冠相当碍事,他顺手摘下沉重的玉冠丢到地上,如愿以偿的摸着奚言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