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眠(16)
“我没想过要害你,”他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身后的那个人是已经被他认定了的爱人,而此刻在爱人眼里自己成了十足的背叛者。“也从没害过你。”
苏末没回答,站在他身后,眼睛里强压着痛苦,他所经历的背叛,明枪暗箭已经数不胜数,他奢望过这次、面前的这个人能和他想的不一样,可惜…
“我…”顾双林刚想不顾一切的回头去看他,便被一个冷冷的声音钉在了原地。
“绑了吧。”身后的人淡淡的说,语气平静到陌生,像对着任何一个刺杀过他的人一样。
“苏末!”顾双林蓦地转过身,那把快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可他冒死转身看见的,只是一个背影,单薄的,纤细的,让人想拥入怀中的。
“你不相信我…”顾双林沮丧的低了头,鼻子发酸,强忍着眼泪,反复的嘟囔着,“你不信我,不信我…”
“绑了吧。”还是那句绝情而冷酷的话,苏末连让他看一眼的机会都不给。
听到命令,又有两个身手了得的男人闪了出来,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熟练的制住了顾双林,绳子刚缠住腕子的时候,苏末微微侧过小半张脸,顾双林看见那个毫无生气的侧影,心口一酸,两滴热泪滚出来。
“剑交出来。”苏末没看他,只是想缴了他的兵器,薄情寡义的用自己的美色掳走了他的心,一转头便踢开他,像个大功告成的胜利者。
“好。”顾双林没反抗。
实际上,如果他真想殊死一搏,鱼死网破的话,应该不至于沦为阶下囚,但是他没有。名震江湖的青梅剑,第一次离开了他的主人,第一次放过了见过它真面目的人,第一次被握进了另一个人手里。
“督公,”拿弯刀的高手时刻警觉的看着顾双林,他虽功夫了得,但从没猜透过主子的心思,但他有个好习惯,就是从不多嘴,更不多问。
苏末拿着那把细长的软剑打量了片刻,然后解下披风一丝不苟的包了进去,“压进地牢,你亲自看管。”他扔下这句话便走了。
地牢,顾双林知道那个地方,他在苏府找人找东西的时候去过,是个不见天日,被半人深的臭水常年浸泡的地方,苏末建的死牢,住着无数的冤魂。
他怎么舍得?顾双林觉得自己很可笑。
苏末离开那片竹林以后,径直回到了常住的偏院,里面安静极了,那棵折了半个头的梧桐树在阳光下孤单的晃着残躯,偶尔有麻雀想要停留,终究还是一闪又飞走了。
推开屋门,空着的矮榻上铺满阳光,像是荡着一团热气。苏末的鼻子一酸,将包着青梅剑的披风轻轻放在上面,重新掩上门,转身去了屏风后面。
奢靡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半个身子被大红的锦被遮住,露出雪白的胸膛。桃花一般艳丽的脸庞透着薄薄的绯红,细腰轻盈一扭,像女人,也像男人。
他像是醉了,更像在做一场美梦。
苏末的脸阴沉下来,厌恶的咬咬牙,一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腰封、外衣、中衣…锦绣华服凌乱的丢了一地,和床上那个人的衣服暖昧的叠在一起,说不尽的狼狈,捋不清的香艳。
鲜活倩丽的一个佳人,长腿轻抬上了床,贴着那具醉梦中的身子钻进了大红锦被里。那人突然餍足的翻了个身,将苏末压在身下…
☆、16
顾双林睁开眼的时候,被绑在地牢里,半截腿泡进臭水中几乎失去了知觉,上半身光着,已经被抽得皮开肉绽。
那个用刀的高手就坐在旁边的石台上,悠闲的喝着茶,一句话不说。
借着地牢上方的砖缝投进来的光亮,顾双林模模糊糊的知道,现在已经是白天了。整整一天一夜,苏末都没来看他,顾双林被血糊住的眼皮动了动,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
杜枫在松软的红色锦被中醒来,伸手想楼一把昨夜让他为之疯狂的人,谁知旁边的被褥已经凉了。
是空的,杜枫不悦的坐起身,头痛腰软,露出的皮肤上有星星点点的红紫,他满足的笑了,一连串的不适更让他确信昨晚的一切不是梦,那个被他肖想了三年的人,那个从不正眼看他一下的人,已经雌伏在他身下,被他征服。
“苏末,”杜枫有个习惯,从不跟被他征服的人讲什么尊卑,在床上是男性的角色,他就是掌控一切的人。
屋子里没人应答,静悄悄的,杜枫冷哼一声,捡起乱丢在地上的衣服,有的还跟苏末的缠在一起,看见这满目的狼藉,他轻狂的笑了,挑了一件中衣穿在身上,虽然有点小,可带着那个人的味道。
他懒洋洋的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抬头呆住了。
“你在啊?”
苏末就坐在顾双林以前睡得那张矮榻上,手里捏着本书,神情淡淡的,像屋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一样。
起床时那点优越感瞬间散得一干二净,对方的冷漠让杜枫觉得自己被羞辱了,重新打回原形。
不过,在苏府呆了三年,他也早就习惯了。
“苏…”后面的末字像是不听的话,最终没能吐出口,而被大人两个字代替。“苏大人,好早啊?”他但凡有一点得意,眉宇间就会带着轻浮,这点和魏祥出奇的像。
苏末没理会。
“折腾了一晚上,大人不累吗?”
苏末觉得恶心,依旧眼皮都没抬一下。
杜枫也是贱到了骨子里,反复的言语撩拨了几次,对方越是冷漠,他越来劲。“你看,”他扯开外衣,指着身上那件紧巴巴的中衣道:“你的衣服穿在我身上了,”他把头探过去,想撩苏末的衣领,被苏末露骨的闪开了。
“唉,”他慢悠悠的坐在苏末的旁边,整了整上衣,徐徐的吐出了一句话,“也不知道小双看见会怎么想,他大概还不知道你才是骗人的高手吧…”
苏末的手瞬间捏紧了书页,纤细的指尖血色褪尽,如同烧残的白蜡。
杜枫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捻着手指反反复复的打量,视线忽明忽暗的朝着苏末试探。“你应该杀了他!”
苏末倏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恨意。
“不然,我把他交给魏祥,告诉他小双就是青梅剑的主人,你猜他会怎么对付他?”杜枫笑得近乎残虐,蛇一样修长柔韧的身子靠向后面,做足了攻击的姿态,继续朝苏末吐信子。
“凌迟?分尸?嗯…”他夸张的摇摇头,“应该不会那么枯燥,还是慢慢把他玩死的可能性更大,魏祥的花样多着呢…”
“让我见他一面!”
苏末把书丢在榻上,流光溢彩的眸子盯在杜枫的桃花面上,“条件你开,让我见他一面!”
杜枫觉得自己再次被羞辱了,为了一个相识不到两个月的毛头小子,苏末竟然愿意主动跟他谈条件。
“好,看在你昨晚对我还算尽心的份儿上,我答应你,但是,”他起身逼近苏末,拿指尖挑起他纤瘦的下颌,“今夜得加码。”
“好。”苏末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也狠狠的刺痛了他。
当苏末看见地牢中的顾双林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从头到脚都找不到之前的一点影子。
“苏,苏末?”对方先他一步开了口,没有埋怨,也没有恨意,声音全是难掩的喜悦。“我知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是他。苏末说不清是该高兴还是心疼。刚想伸手去摸摸那张满是血迹的脸,身后的阵阵寒意让他的手停在半空,脸色来回变了几次,嘴角抽了两下,紧紧咬住了牙。
“啊——!”顾双林那条还未痊愈的左臂被一双手紧紧箍住,苏末像取蛇胆似的把他的伤口捋了一遍,最后在那只手心里轻佻的一摸,嘴角泛起残忍的笑意。
身后的杜枫满意的笑了,看戏似的做到桌边,和那个刀客一起喝茶,这才是他认识的苏末,残忍、冷血、翻脸不认人。
顾双林瞪大了满是血污的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那张周正清秀的脸庞,没有一丝他喜欢的笑容,也没有痛苦,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他像个顽皮的孩童,灵巧的手指似有似无的轻戳在他的伤口上,流连于那些丑陋的痕迹,最后狠狠戳进腰间最深的血口。
“啊——!”顾双林没命的嚎起来,像是痛到了极深处。那个一直沉默的刀客,投过难以置信的目光,要知道这一天一夜的毒打,顾双林一声都没吭过。